“松阳三三——”
……
满月之下,无色呆立在荒原之上,眼看着年幼的坂田银时在尸体间跌跌跘跘地向前跑着,不断地试图追上那个被带走的男人,只觉得心口处一片悲凉与哀伤。
……
原来……这就是战争吗?
真是可怕又让人难以置信。
相比起自己曾经的做下的那些小规模的挑衅和争斗,这样动辄十几万人流离失所的巨大灾难才是真正的浩劫。
像阿道夫·威丝曼那样失去亲人和家园,像前任赤王一样毫无尊严地失去生命,像坂田银时一样失去生存下去的信仰。
……
心头莫名地一颤,无色不知怎得就猛地回过神来,大步赶上前面不断往前跑着的坂田银时,他想都没想就直接上前,拦在那个白色天然卷的孩子身前,大喊道,
“快停下!你现在追上去又有什么用!你能救得了他吗?”
话说出口,无色才猛然意识这不过是个梦境,梦中的人根本无法看见他。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只到他胸前的白发孩子却出乎意料地停下了脚步,呆呆地看着他问道,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月光的辉芒镀上两人的身躯,白发的孩子望着无色,无色也望着眼前的孩子一语不发。
时光在一刻仿佛停滞,积淀了无数的风霜雨雪。
无色在这样的注视下无言以对,只能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孩子,出于本能地握住了他因为摔倒而显得有些脏兮兮的双手。
“放开……我不认识你……”
白发孩子毫不领情,似乎也并不习惯这样亲昵的动作,一抬手便将无色的手挥开。
……
好半响,无色才咬了咬自己泛白的嘴唇,蹲□凑近年幼的坂田银时开口道,
“我说……你不要继续去追了……你的老师他不是都告诉你了吗?好好保护好你自己,好好活下去……”
“可是松阳三三被抓走了……”
白发孩子说着,执拗地望进无色翡翠色的眼眸深处,又重复了一遍道,
“可是……松阳三三被抓走了……”
“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难道你以为你能救他!你没看见他让你好好活下去吗?!”
无色忽然爆发出来的大吼打断了坂田银时的话语,眼睛发红地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坂田银时,无色自觉失态地偏过头,喃喃道,
“努力地去变强大吧……当你用你手中的剑斩尽这世间的邪恶,当这片土地上再没有苦痛哀愁,当战争终于结束,人们重建家园的时候……你的老师就会回来。”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在骗我……”
白发自然卷的孩子闻言回道,说到一半,这个比无色还要年幼的多的孩子如是开口道,
“这世间的邪恶斩也斩不尽,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去尽力帮助些需要帮助的人……至少在这片土地迎来美好的新生活时,人们总要学会如何度过痛苦……”
“我会用我的剑去将松阳三三救回来……你说的对,我还不够强……”
“但以后的事情谁又知道呢?压抑的人往往才有爆发的力量……这场战争让大多数人死去,剩下的人哪个没有经历离别?”
“松阳三三说过……要等待,要忍耐。”
白发孩子这般说着,将自己腰间显得有些破旧的佩剑举起来给无色看看,认真地问道,
“你说……如果我用这把剑上战场……能够停止这场无休止的可笑战争吗?”
……
血色顺着那把剑的边沿躺下,一颗颗赤色的血珠子像是凝在剑锋上面的珊瑚珠宝一样生生扎痛了无色的眼。
……
刀不沾命,即为藏凶。
剑未染血,修罗成煞。
用杀生的方式阻止杀戮,便是……用剑者的权威。
无色在这一刻,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日后坂田银时对于剑术的领悟会到达那么高境界的原因了。
因为……早在多年前,当这个男人还只是个天真的孩子时,他就已经在真正的战场上淬炼出真正的血性,懂得了挥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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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势的旅店主屋,典雅的室内正熏着有助于睡眠的竹叶香薰。
“嗯……”
嘴里发出无意识的轻叹,侧躺在床榻上,一身黑色绣花浴衣的黑发少年发出一声浅浅的呻/吟。引得一旁一直在守候着的夜刀神狗朗一下子站起,朝他的身边大步走了过来。
“无色……你醒了?”
半跪在榻榻米上,夜刀神狗朗凑近半睁开眼的无色,替他将敞开的衣领整理好些,他用大拇指揉了揉无色的眉心,温言道,
“是不是还是觉得不舒服?你一直都在说梦话……”
“小黑……我梦见了好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