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没有闲工夫嘱咐柯特跑到安全的地方, 因为谁都知道,这里, 吉原, 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角落是安全的了, 敌人已经深入他们老家, 只要虚在这儿, 分分钟便能够成为战场,而且是只有伊尔迷与虚两人的战场。
目前为止,这个世界上与虚有一战之力的,大概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而已,至于被冠以全宇宙最强称号的星海坊主,他还停留在另一个星系,地球上的争斗,与现在的他并没有关系。
柯特不会让伊尔迷因为他分心,所以躲得远远的,说实话,他刚才根本就没有发现虚站在自己身后,当听见大哥出声而后知后觉发现时,柯特的额头上垂下了久违的冷汗。
因为恐惧。
伊尔迷和虚,他们看似在凝视,但绝对不会有人联想到爱情剧中隔海相望的恋人,因为两人之间的空气冷凝得可怕,并非是能够擦出电火花的热度,只要你插入他们之间,便能感受到彻骨的寒冷,如月的雪,远比水无月之初细密的雨丝可怕多了,在这个国家的最北端,从云端之上飘散的并非是晶莹剔透的雪花,而是可以砸死人的冰雹,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比那还要可怕一些,可以将人直接冻成漂亮的冰雕。
这应该算是一种艺术品,杀人的艺术。
“你是想要杀了我吗,松阳的弟子?”虚并不喜欢伪装成吉田松阳,也并未刻意那样做,这可能是因为他也拥有自己的骄傲,要知道,这个男人对玩弄人心并没有多大兴趣,他一直都在用光明正大的阳谋。
但即便如此,因为他顶着那个男人的外貌,如果不是知道内情,恐怕会因为他的外表而手下一顿。
伊尔迷并不包括在其中,但武士就很难说了。
就算是拯救世界的五十大人,心中也会有属于人类的柔软一面,目睹过一次恩师的死亡,甚至还亲手杀掉他,下一次再面对,即使知道眼前的只是一具空荡荡的躯壳,心中也会产生被地狱之火灼烧一般的痛苦。
因为亲手斩断了通向天堂的蛛丝,如果只是在攀爬途中被掐断还情有可原,因为有抱怨诅咒的对象,但是自己断送,那必定要咽下一切苦果。
伊尔迷是想杀了虚没错,不仅杀了,他还希望让对方以最为痛苦的姿态死亡,让一个渴望死亡已久的男人忽然涌起了对死亡的恐惧,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嘲讽,然后再复活松阳爸爸,看在他的身躯不会死亡的份上,这似乎没什么问题。
伊尔迷远本不是会做无聊事情的男人,但你永远无法知道,一旦他小心眼起来究竟会有多么可怕,眼下的状况就是其中一种,一段时间内,他对于虚的不良情绪,几乎可以被称之为憎恨,一度超过希望松阳爸爸复活的渴望。
对他来说,复活外挂是顺带的,但是惩治虚,这是必须的。
谁叫这个男人,差点杀死他呢?
这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近乎于耻辱的痛苦。
伊尔迷可以容忍自己为了揍敌客分享出生命,但是突兀而无意义的死亡,这在一开始,就不属于他的人生规划内。
“嗯,我想杀你哦。”他右手敲左手心,头一歪,就算是这个时候都不忘记卖萌,这一刻的伊尔迷,脸上的表情与拿尼加诡异得重合了,不是说黑白分明的脸,或者人类无法做出的表情,而是气质。
那种纯然的,不把人当人的恶意,很能勾起人类心底深处最深沉的恐惧。
“我希望你能杀了我。”虚在说这话时甚至是微笑着的,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向伊尔迷,化掌成抓,像他的脸抓了过去。
这家伙比起武士,不如说是全然的暗杀者,说打就打,一点征兆都没有。
死板的武士会因为他的突然攻击而手足无措,但是伊尔迷却不会这样,因为他也不是武士,而是一个卑鄙的暗杀者。
不,卑鄙这个词,伊尔迷是不承认的,他只是认为自己有一点点不择手段,为了完成任务,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顺利地躲了过去,然后伸手拉住虚的后衣领,在他反手攻击自己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往窗外一丢,精准得错开了雕刻精致却无法承受成年人重量的柱子。
就算要打架也要去空旷一点的地方打,即使这个时候,伊尔迷都不忘记精打细算,他永远记得自己楼中每一根木头每一扇门的价格,只要这个男人希望,他就能精明得超出人类界限。
因为造价太高,他才不允许自己的摇钱树出岔子,要是真的在打斗中误伤游女,就真的会让他痛不欲生。
虚可能也知道伊尔迷的想法,他继承了吉田松阳的部分记忆,其中就包括伊尔迷对于金钱的热爱,还好,他并没有一定要破坏这儿,对他来说,来这里只有两个目的,杀掉伊尔迷或者被他杀掉,无论哪个,从某种意义上都打成了他的夙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