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站在白茫茫的雾中。
更抬起自己的双手,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来。
这双手……曾经触碰过什么?
这个声音,曾经呼唤过什么?
她的名字,曾经被谁叫起?
[名是最短的咒。]
[必须慎重选择称呼自己名字的人。]
[如果不是被他们这样称呼,我的名字,便不具备任何意义。]
更只觉得四面八方都传来声音。
应当完全陌生的——熟悉的声音。
‘我认识这个声音。’
‘我记得这个声音。’
更闭上眼睛,任所有的感官集中到听力上。
不同的声音。
是不同的人的声音。
清越的男声,清丽的女声。
这不是毫无来由的声音。
一定,是她曾经听过的,记忆中存在的声音……
突然间,万籁俱寂,沉寂中,一个从未听过的,完全陌生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吾之主人,吾名为北斗七星!]
[请呼唤吾之名!吾将为您斩断一切阻碍!]
那是,慷慨激昂的战士之声,永不止步、永不妥协的战士的声音!
更愣了愣,她不是在怀疑这个声音,反而,感觉到异样的喜悦。
似乎,有什么,填补进她空虚的心。
这个陌生的声音,居然激起了她异常熟稔的怀念,那灵魂相牵的悸动,让她不自觉地身体颤抖。
所谓刀剑,是剑客的半身……
那是,她所缺失的,半个自己。
白蕗征紧张地握着更的肩膀,轻轻地摇晃着她,“更,你有没有不适?”
他一次次耐心地喊着,唯恐妄自使用力量会伤害到更,在确定更没有受到外来伤害后,他重复着这样的询问,等待更的恢复。
白蕗征心中忧虑渐浓,自从那次晚宴后,不,应该说,随着时间推移,更的记忆有逐渐复苏的迹象——但是,同时也伴随着种种的不适和异常!
突然间,呈现木僵恍惚状态的更发出了声音。
“北斗……七星!”
随着更的这声呼唤,她手中的刀突然间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这股金色的光甚至灼痛了白蕗征,逼得他不得不后退避开。
“更!”白蕗征急得大喊,却没法靠近。
金色的光犹如那些[猎人]手中的圣器一般,散发出圣洁与威胁的力量——身为血族的他无法接近这样的光!
在光芒中的更,则拔出了手中的刀。
在金色光芒的映照下,她乌黑如镜的双眸竟然映出了璀璨的金色。
“……我记得这个光芒……我记起来了……北斗七星……”
更一字一字地说着,兀自睁大着眼睛,紧盯着手中的短刀,似乎移开视线便无法再看见一般。
更露出了笑容。
欣喜至极,如同找回珍宝的笑容。
“我的……北斗七星。”
更在倏忽间将刀回鞘,光芒跟着消失。
“征,我记起来了,这柄刀的名字——它叫做,北斗七星!绽放在夜空,指引死亡的星辰——如同星辰般的光辉。”
更笑得眯起了眼睛,高兴不已,直接扑到了征身前,举起刀很兴奋地挥舞着,“你看,这是我的北斗七星……只属于我的刀,永远属于我的刀……”
白蕗征望着这样的笑容,原本的忧虑和不安如初雪消融。
“那真是太好了。”
更双手抱住北斗七星,再次把脸颊贴了上去。
“北斗七星……太好了……我不是一个人……还有我的北斗七星……”
这句轻声的呢喃或许出自无心,但是在白蕗征听来,却骤然卷起疑虑。
‘我不是一个人’——这样的说法,就好像……更在潜意识里,认定了自己‘只有一个人’一样。
她并没有作为[白蕗更]来思考,而是仅仅作为[我]来思考。
仿佛已经认定了会遗忘掉名字,只剩下[我]这样的自称一般。
看来……更的记忆并不是彻底消失,只是被埋藏的太深而已。
既然她已经想起了北斗七星,那么……很快,也会顺藤摸瓜地想起其他的东西吧。
白蕗征敛起自己的思虑,微笑着安抚更,“既然想起来了,一时也不必着急。这柄北斗七星,看起来很不寻常。”
更这时才猛地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面露歉疚之色。
“……嗯……抱歉,征……我刚才太高兴了……所以……”
更忽然觉得说不下去。
刚才的一刹那,她忽然感觉到整个天地间,只剩下她和北斗七星而已。
全没有见到其他任何人,任何物。
只有,她,北斗七星。
眼前的一切竟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现在心情稍稍安定,她才听出征口吻里些微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