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了,这孩子很快就会看见终点了。
虽然这样想着,绯樱烈还是对那双清亮的黑眸有些介意,最好在保存的时候,可以让眼睛保持这样的光彩吧。
就在绯樱烈走神的短短时间,他发现盘面发生了变化——非常微小的、奇妙的变化。
没理由的。那个说从未见过西洋棋的人类少女,居然走出了这样的棋路!即使是下惯了棋的老手,在这种盘面也需要慎重计算后才能决定下法,她却快速地移动着棋子,就像不需要计算一般——而她所走的位置,确实是目前的最优解。
绯樱烈不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说了谎,当他的视线从棋盘移到她的脸上时,他发现她呈现出惊人的集中力——完全没发现他的观察。明明之前她的警惕性高的不得了。
有意思啊,这是新手能下出的棋吗?更何况是个从未握过棋子的新手!
绯樱烈抿抿唇,开始集中精神。
局面又一次僵持起来。
两人的棋子扭杀成片,场中阵阵硝烟。
绯樱烈开始感觉到心烦,这样的对局他不是没有遇到过,但是,绝对不是和一个新手对局,会有的场景!
绯樱烈顺手拿出手帕,擦着手心的汗。随着对局的激烈,他的精神开始紧张,不自觉地兴奋起来,这扣人心弦的战局,居然让他有被刀刃抵着喉咙的错觉!
更左手握紧刀柄,右手稳稳地移动着棋子。她迅速地观察着盘面,寻找每一个可能的棋路,然后计算推想,有的时候,脑中会忽然闪过‘应该这样走’的灵感,她毫不犹豫地跟着这样的感觉移动棋子。
真奇妙……在手握棋子的时候,总觉得有微妙的感觉——一种很难说明的微妙感。
她不会输——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与其说知道,不如说,她从对局开始,就这么感觉到——她不会输。
战况愈是激烈,她的心情愈平静,初握棋子的新奇和陌生感退去之后,她可以清晰地看见棋盘上最好的点——这是一种毫无理由的自信。
更在移动棋子的时候,动作稳健,毫不犹豫,可是心底却感觉到疑惑,计算出来的棋路她没有疑问,为什么会时而闪现灵光,明明那是没有计算完全的棋路……
沙漏中的银沙平稳地流逝。
在沙漏喀一声翻转的时候,绯樱烈离开了位置,走到门口,笑眯眯地看着门外。
“你终于来啦,假惺惺的伪君子,表里不一的两面派。你家的孩子,我可是盛情招待哦!”
“把更还来!”白蕗征失却了往常的优雅,气急败坏地冲着对方大吼。
绯樱烈耸肩,“啊呀,别激动嘛,她可是一根头发也没少——看。”他抬手一指,站在屋内的黑发少女,左手提着刀,一双黑眸透出欣喜的光芒。
白蕗征一把推开挡路的绯樱烈,急急地跑到更面前,“你怎么样?这变态有没有伤害你?”
更安静地任白蕗征检查,等他平静了一些,才微笑着回答,“没事哦。绯樱大人在教我下棋。”
“棋?”白蕗征脸色一变,就像听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紧张地抓起更的手,“你的手指没受伤吧?”
更顺从地张开了右手,手掌光洁,没有任何伤痕,只是在某些部位,有着薄薄的茧子。
“你没受伤?”白蕗征不可置信地看着更,立刻转头看向棋盘,一看之下,脸色立刻改变。
“这盘棋……谁持白子?”
“我。”更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笑眯眯地回答,就像邀功般的语气,还带着小小的炫耀。
“逼和……”白蕗征仔细看了盘面,转头对着绯樱烈时,毫不客气地嘲笑对方,“你连第一次下棋的人都赢不了,以后就别号称‘棋盘上的王’了——你毕竟只是绯樱烈!”
“白蕗征,你又如何?你持黑子,能赢过她?”绯樱烈没有反唇相讥,反倒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倘若能让她开心的话,我输或者赢,有什么关系?”白蕗征毫不在乎地轻笑了一声,握住更的手腕,再看绯樱烈的时候,目光中满是讥诮。
“亏你敢说自己是‘棋盘上的王’,却被逼得无路可走,不得不讲和——真是穷途末路的王。”
“白蕗征,你好好照料这只小猫,她的爪子,利得很。唉,伤还没有恢复……”绯樱烈似乎想说什么,开口时却换了话,笑得有些高深莫测,就像等着看什么好戏一般。
“绯樱烈,这次就算了。倘若你再闯进白蕗家,别怪我不客气!”白蕗征牵着更走出去,小心地引着她避开路上暗色的血腥。
绯樱烈站在门口,视线往棋盘上飘,没一会儿,他微微眯起眼睛,肆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