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瑶手持望舒,脸色略有些苍白,往玄霄那边看去,却见他神色不对,当下蹙眉问道:“玄霄,你怎么了?”
但是,玄霄竟像没有听到一般,而是远望遥不可及的天际不语。风扬起了衣袍与长发,破冰之后,玄霄再也未像以前那般用发冠束发,散乱的发随风飞扬,顿生肆意之感,他眼中的挣扎不在,变为了深深的傲然:“既然如此……便以我之力,让琼华举派飞升!”
将夙瑶不可置信的话语抛于脑后,玄霄欲做前人所不为之事,何等的自信!
即使因执意飞升不被云天河理解,兄弟反目,玄霄仍是没有丝毫的悔意。夙瑶自觉此举不妥,也来劝他:“飞升之事莫要妄然行动,我总觉不妥,还是——”
“够了!”玄霄怒声打断了她的话,“此事无需你多言!”
被玄霄冰凉的双眸注视,夙瑶的后心渗出了冷汗,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竟觉得浑身冰凉。但是,她还是强耐住骇意,继续道:“玄霄,你莫忘了,我才是琼华的掌门。”
“你?笑话。”玄霄根本不将她这掌门的身份放在眼里,冷笑道:“如果他……掌门之位本该是谁的,你自己清楚!”几个字音似是刻意地被忽略不说,玄霄的气息有一瞬的絮乱,却又很快恢复正常。
“……我当然清楚。”夙瑶也如玄霄一样想起了什么,眸色微暗,声音不觉低了下来,面上却仍是没有表情。
扫了夙瑶一眼,玄霄收回视线,向前走出几步,留下一句淡漠的话:“知道便好,琼华飞升于你也有好处,此事——绝不能出一分纰漏!”
夙瑶盯着玄霄的背影,终是沉声问道:“云天河一行若是阻拦,你可会手下留情?”
玄霄脚步微顿,却不答夙瑶的问话,冷声道:“此话也要问你,若是对上云天河,你可会念及旧情?”念及的“旧情”直的是谁,玄霄话中暗有所指。
夙瑶的手指微动了动,也如玄霄那般没有回答。玄霄显然也未想得到夙瑶的回答,冷哼一声,继而消失不见,空旷的大殿之中,便只剩下夙瑶一人在此。
由于玄霄执意飞升,琼华派脱离了昆仑山,直往天际而去。派中的气象失常,竟被冰雪覆盖,昆仑山也是大乱,水患沙尘皆起,百姓流离失所,一时间人心惶惶。
就如早先所料的那般,卷云台上,玄霄与云天河兄弟相见,却又是因意见不合而持剑相向。玄霄说得绝情,可始终不肯对云天河下狠手,处处留情。另一边,夙瑶将其余几人拦下,却没有对几人出手 ,看着玄霄和云天河两人,暗叹了一声。
面对云天河最后的劝说,玄霄唯有摇头。
“……天河,你晚了二十二年。”
“昔日修炼双剑、苦无进境之时,无人让我放弃……初有所成、经络逆变之时,无人让我放弃……失却望舒、日夜受火焚之苦,无人顾我生死……如今,太迟了。”
“一生成于修道、亦毁于修道,纠结已深不可解,此种心境,他人怎能体会?! ”
——玄霄一生,成于修道,又毁于修道!
心里生出莫名的感慨,欧阳少恭不知道,他是感到惋惜,还是感到愤怒——惋惜玄霄一生之际遇,愤怒天道命数之不公。
卷云台上又生变故,将云天河逼退,玄霄不耐于夙瑶的无动于衷,便要对几人出手。危急时刻,天界九天玄女现身于昆仑天光中,奉天命将琼华众人打入东海。
听到了玄霄怒斥天道的话语,苍天负吾,吾宁成魔……吗?
欧阳少恭望向上方——昆仑天光中,九天玄女的身影是那般神圣不可及,以一种高贵的姿态,俯视着下方的凡人。多么熟悉的……天界的嘴脸。
唇角勾出了冷笑,欧阳少恭收回了视线,不想再看下去了。
“好戏将完,阁下为何还不现身?”似是对着无人的前方说话,欧阳少恭笑容不变,显得悠然地等候着。
良久,无人回话。欧阳少恭也不着急,继续道:“若不在与幻暝界交战之时漏出破绽,在下倒没发现,悭臾竟不是真身,阁下的手段可令在下佩服。”
还是无人回话,欧阳少恭环视四周,笑意冷了下来。也罢,既然那人不肯现身,便暂先不理会吧。
挥袖之间,半空中竟是犹如被撕裂一般,竟是多了一道骇人的裂痕。往那道裂痕出走去,就在他即将迈进其中时,身后的话语传到了耳边:“玄霄!你心魔已成!本座先将你打入东海漩涡最深之处,另禀天帝,再议生杀!”
那是,九天玄女的声音。
他终是知道了,玄霄为何会消失百年,最后成魔归来。似是转眼便过数百年,因执念而生的怨气逐渐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