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反倒叫父亲与荣国府起了嫌隙。”
“那便说给和侍郎?”
黛玉滞了滞, 心中有些意动, 但随即又觉得:“……也不大好。”
总不好事事都去劳烦他。
“也无妨, 我心中既然明白过来了,日后避着就是了。”
雪雁点了头,但心底还是忍不住想着,姑娘抹不开面子将此事说给和侍郎听, 那便她去说好了。
此时贾政院儿里。
林如海还在翻动手里头的册子,翻来翻去,最后只余下一声长叹。
贾政在一旁问:“如何?”
林如海摇了摇头:“竟是没一个……”
“没一个瞧得上的?”
林如海痛心疾首地道:“没一个比得过和珅的。”
贾政不知他为何这样说,便只是笑道:“本也没几个比致斋兄强的。”
林如海听他口唤“致斋兄”,心头更是一阵不快,他咬着牙,连往日风度都全然不顾了:“哪里还有什么致斋兄?日后且唤他‘和珅’就是。”
贾政望了他一眼,心中怀疑妹婿是否吃错了药。
“口呼其名,岂不半点也不尊重?”
“他干出这样的事儿来,自然不能指望别人尊重他。”
贾政更摸不着头脑了:“何事?”
林如海叹道:“那日临安伯走后,和珅便同我说,他心中倾慕黛玉,欲求娶黛玉……”
贾政呆在了那里。
王夫人竟然猜得准准的!
待回过神后,贾政抬起头道:“这是一桩喜事啊!何故这样愁眉苦脸?”
说罢,贾政还忙将他面前的册子收了起来,道:“我便不该将此物给你,既有致斋兄求亲,你还叫我拿册子与你。这不是叫我同他结仇吗?”
林如海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行径是多有不妥。
但和珅也并非这样小气之人。
“内兄不必忧心,和珅从来都是个心胸宽广的……”
贾政:“……”
你怕是没见过他动手揍宝玉。
如今再想一想,只怕那时和珅就已经动了心思,这才多般不待见宝玉。
贾政心中一时有些后怕。
若那时真叫宝玉做下了糊涂事,岂不是不仅得罪了林如海,还要将和珅得罪个彻底?
贾政将册子交与别人收走,道:“妹婿也知晓他是个好的,旁人都比不上他,他又一心求娶黛玉。这样一桩好事,还有何可犹豫的?”
“此事我该如何同黛玉说?”
“这有何值得百般考量的?该如何说,便如何说。黛玉本也到了年纪。”
林如海叹了口气。
贾政为了弥补自己拿了册子来的过失,不愿此行径传到和珅的耳中去,令和珅与他起了嫌隙。
于是便又催道:“你明日便要离京,此时不说何时说?”
林如海也正为此事而纠结。
他知晓黛玉的年纪不小了,正当是嫁人的时候。可没有哪个父亲是能这样快便舍得将女儿嫁出去的。
临安伯府上门求亲的时候,许是他第一面便不大满意,从心底里斩断了将来的可能性,因而心底倒半点也不觉烦恼。
但和珅不同。
正因为他心中知晓和珅是个良配。
无人能比和珅再优秀,若要为黛玉择婿,再有一百个男子,怕也抵不上一个和珅。
他知晓,若和珅当真疼宠黛玉,那黛玉便是迟早要嫁给他的。这样一想,林如海便觉得心中难安、不舍起来。
贾政见他还不动,心下焦急,便又道:“说起来老太太也有为黛玉说亲的心思。”
“说哪家的公子?”
“将宝玉说给黛玉。”
林如海心一紧。
贾政心中暗道,我都甘愿拿宝玉同和珅作对比了……和珅有何等好?你嫁了女儿给他,又是何等大喜事?你要再不明白过来,我便只得改日亲去向和珅告罪了。
贾政却不知晓。
在林如海心中,宝玉的形象已是坏得不能再坏了,这时候一听,林如海又惊又怒。
林如海脸色已经沉了下去,他站起身来,道:“我便不在内兄这里多留了,明日我便要走了,趁着这时,还要同黛玉说些话。”
贾政松了口气,笑道:“去吧。”
林如海一边往黛玉那处走,一边心中怒火升腾。
原想着这荣国府里,只有丫鬟婆子们不守规矩,只有宝玉不是个东西,常去搅扰黛玉。
可谁能想到,本该疼爱黛玉的贾母,竟也舍得将黛玉往那火坑里推。
宝玉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贾政都心中知晓。
贾母会不明白吗?
林如海叫那把怒火烧得胸口都疼了起来。
黛玉的母亲也是贾母曾经疼爱的女儿啊!
黛玉是她去后,留下的唯一血脉啊!
她怎么、怎么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