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困惑弄清之后,唐雨越发一心一意等十七岁。
可没等她十七岁,在她十四岁的晚上,唐雨梦见了兄长。梦里的兄长还是笼着一层雾模模糊糊看不清面容,可唐雨能清晰的感觉到,那就是她的哥哥。她向兄长跑去,大叫着“哥哥我是小雨!”,可是兄长却像看不见她一样,或者说……就像不记得她一样,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棋盘,随后缓缓的,缓缓的倒了下去。
唐雨一直跑,可她一直赶不到。她看到血从兄长的身上留下,流满了石桌,流满了青石地,流满了天地,差点将她也淹没在那片血海中。
她哭着:“我是小雨啊!”
没有人回答她,这时候唐雨才猛地想起,自己的名字是唐雨,无论是姓还是名字……都是后来师父新给的。
当初哥哥是不是根本就不是托付……只是不要她了?
血海里,唐雨愣愣的看着石桌上的人渐渐隐霾,而自己也快要无法呼吸,可她却依旧动也不能动。
那一晚是大师兄将她叫醒,二师姐出远门了,大师兄不放心她搬来了二师姐的院子,结果第三天晚上就听见了她睡梦中的哭喊。
唐怀夏问她为什么哭,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揪着唐怀夏的衣襟,在一片惶恐中再次进入梦乡。只是在心中做了一个小小的决定。
不能等到十七岁了。
哥哥不来接她也没关系,唐雨已经长大,可以去找他了。
她的逃家计划整整筹划了一年,一年后,她第一次踏上了唐家堡以外的土地,觉得什么都是新鲜的。哪怕这些东西在唐家集里都有的卖,可唐雨还是觉得新鲜。
大叔对她很好,到了邻县还将她托给了一个熟人,这个熟人帮她雇了向南的马车。唐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向南,只是印象里,小时候的自己似乎住在一片杨柳青青风景如画的地方,而那个地方,大约是南方。
马车咕噜咕噜一路向着苏杭而去,却在经过湖北时遇上了山贼。与瑟瑟发抖的车夫不同,唐雨充分贯彻了师兄师姐们的谆谆教诲,充分展示了什么叫做“出手如电”“心狠手辣”。
山贼不值得浪费唐门的珍贵暗器,所以唐雨从口袋里捡了些碎银子,配合着阴劲,招招都打进了山贼的咽喉里。
唐雨的功力不比唐怀夏唐怀珏,她打不穿敌人的脑袋,可她胜在巧。她能精确的把握人类咽喉上最脆弱的部分,一击毙命。
碎银子卡在山贼的咽喉里,他们痛苦的想要抠出要命的钱,却听马车上的的小姑娘笑着脆生生道:“买路钱我给了,现下可以走了吗?”
这些山贼大约是宁可不要这些钱的,可他们已经没有了拒绝的机会,各个都以着极端痛苦的方式死在了山林里。空气中还有唐雨有些遗憾的声音:“死了?真糟糕,我还打算教训教训就救回来了的。”
车夫浑身发抖的看着自己以为无害的主顾托着下巴苦恼,一双漆黑的杏仁大眼看起来既无辜又天真:“算啦,下次多救一点补上好了。叔叔,我们可以继续走了吗?”
面对唐雨的笑容,车夫的反应是直接晕了过去。
唐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只好待在原地等车夫醒来。就在这等待的途中,忽然一辆马车叮咚作响的疾驰而过,唐雨忍不住爬上自己马车的顶端,揉揉眼睛,想看看能发出这么动听声音的马车该有多漂亮。可没等她观察仔细,一根足称得上百步穿杨的羽箭直射而来,猛的插进了拉车的骏马眼中,直直贯穿了它的整个头颅。
骏马碰得就倒下了,连带着疾驰中的马车一个趔趄,顿时就要翻倒在地。驾车的中年汉子在千钧一发之际跳下车,双臂发力勉强是稳住了车厢,担心的开口道:“七公子,您没事吧?”
车厢内未传出任何声音,倒是射箭而来的方向传来一道娇俏的声线。
“这担忧未免无用了些,就算现在没事,你家公子今天在这枯叶林里,也必定是要出事!”
中年大汉闻言双目圆睁,冷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
“她当然有这样的口气,若是闻名天下百步穿杨的黑姑娘都没这口气,那还有谁能这么说?”
又是一道青衣身影缓缓浮现,不过不同于一身黑纱的妙龄女郎,这一位青年背着竹篓,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书生,可从他背着的竹篓中传来独属于蛇类的沙沙声,又宣誓着他的不简单。
中年大汉变了脸色:“黑姑娘和蛇郎君!”
金弓银箭的黑姑娘娇笑道:“阁下好眼力。”
蛇郎君却是微微笑了笑,开口道:“我本不愿杀人,谁让陆小凤执意要和我家主人作对,我也只能听主人的话,动一动他的朋友以示小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