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她忘记自己方才把窗帘布儿捻成麻花了,这一甩非但没出效果,还弄得窗边一根布棍儿晃来晃去的,很煞风景,有心要把布给抚平了,看看展昭要到眼前,只得偏了头装不知道。
包拯是没留心这边,公孙策却把她的动静看在眼里,心中好笑,故意转头去看展昭,展昭让他看得面上发烫,心里叹一口气,径自过去,帮她把窗帘布散开,觑到她脸色不对,明知她不待见,还是微笑同她说话:“端木,这两日可好?”
端木翠动也不动,鼻子里带出一声“哼”。
展昭原本准备放下了帘子离开的,待听到她这一声哼,忽然就停下了步子。
公孙策也被这声“哼”给吸引过来了,听出她鼻音重的很,奇道:“端木姑娘,这两日受了凉了?”
端木翠“嗯”一声:“这两天忽冷忽热的,受凉也没什么奇怪的。”
公孙策打趣她:“这两天忽冷忽热是不假,可你若不是把自己泡缸里那么久,也未必着凉。”
端木翠脸色一沉,伸手把窗帘布儿重重拉了一下,这一次,可真是内不见外外不见内了。
就听轿夫在外头齐声呼喝着使力:“好嘞,起!走着!”
轿子晃晃悠悠,就这样进了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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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拯将端木翠安置在太后宫中,对外只说太后当年流落民间时,受过这姑娘家的恩惠,后来想起来,便委托包拯私下代为查访,这几日终于有了消息,这户人家后来家道中落,只余下个孤女,因此接进宫中住几日,一叙旧日情分。
李太后对包拯托付的事也甚为上心,老早让宫人在殿中收拾了间上好的屋子,还给配了几个使唤的下女,当面见时,见她模样儿生的俏,冰肌雪肤,眉目间透着一股子惹人喜爱的劲儿,越瞧越觉得心里舒服,拉着她说了好一会话,才让宫人带她下去休息,回转头向贴身的侍女银朱道:“你看这姑娘生的多招人喜欢,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又乖巧又伶俐,不像那个什么张贵妃,妖里妖气的狐媚劲儿。我们皇上若能纳到这样的妃子,我也没那许多愁了。”
李太后素来不喜张贵妃,人前倒还不太表露,此刻是在自己宫中,兼没把包拯当外人,说的就有点露了些。
包拯听的心中咯噔一声,原本不准备接这个茬,哪知李太后越说越是来劲儿,向包拯道:“这姑娘家世如何?多大年纪了?许了人家没有?”
包拯清了清嗓子:“微臣之前问过她,已许了人家了。”
“哦……”李太后微微点头,声音中带着无尽遗憾,想了想还不死心,“那还没过门吧?”
包拯答的干脆:“快了,听说换过了八字,仪礼也议过了。”
李太后叹了口气,向银朱道:“看看,这是我们皇上没福气呢。”
于是这个话题就此掀过,包拯这才吁一口气,他先前拜托太后时,只说是查一桩刘后执掌后宫时的旧案,李太后一听“刘后”二字,立时兴味索然——没想到她对案子没兴趣,倒先对人上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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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翠一进房就嚷嚷着犯困,就势把屋里侍候的下人打发了个干净,门上闩之后又吹了灯,黑暗中听了那么半晌,确信外头没动静了,这才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宫人衣裳,从屋子后面穿墙出去。
前头公孙策给她比划过从太后寝殿到姚美人住所的路线图,曲里拐弯,看的她脑袋发懵,最后一瞪眼:“你就跟我说朝哪个方向走吧,反正我会穿墙。”
一路向西,穿墙过屋越石无数,有时亦大大方方在道上行走,横竖她穿着宫人衣裳,不是那么招人眼。
不多时便来到姚美人的居处,门户紧闭,贴在门上听听,内间一点动静都无,听闻姚美人走脱之后,圣心大怒,将一干下人都责罚去了别处做脏累活儿,不过这倒方便了端木翠,省的她躲躲藏藏了。
穿墙进了内院,凝神嗅了嗅内院气息,并不觉得异常,便又进了姚美人的卧室,刚一进门便闻到极淡酒香气,循味来到桌案旁,顺手起了个明字诀,半空中起了小小一朵灯焰,就着焰光看时,才发觉案上翻倒着一个细吞口长颈的羊脂玉薄胎瓶儿,瓶上绘着美人簪花图,拿起瓶子正对着焰光看,瓶底还残存了几滴酒,端木翠对着瓶口仔细嗅了嗅,总觉得酒气中带着怪异的靡香味儿,想了想不明所以,顺手上了木塞,先放到怀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