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打算?展昭心中确是没把握端木翠会不会把旗穆衣罗给送出去,念及至此,面色难免黯淡。
阿弥咬了咬嘴唇,想了很久,忽然就下了决心:“展大哥,你不要着急,我晚间再同姑娘说说,劝劝她。”
展昭心中一怔,忍不住抬起头来,认真看着阿弥。
她白天才被端木翠厉声训斥过,已经忘在脑后了么?居然还要再去“说说”?只是为了让他“不要着急”?
她这是何苦。
对阿弥的心意,展昭隐有所察,他自忖绝难接受,但,没法不感动。
“阿弥,”他的声音柔和下来,“不要去说了,再惹得将军生气,对你也不好。”
阿弥低下头去不说话,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里正极细巧轻微的开出一朵花来。
展昭是在关心她,就算因此被端木翠再骂两句,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人注意到,旗穆衣罗死气沉沉的眼眸中忽然掠过一丝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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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弥虽然下定了主意去跟端木翠说说,但是事不从人愿,当夜端木翠睡的很早,她在帐外站了半天,只得讷讷回返。
也没什么关系,明日再讲不迟。
回帐时,旗穆衣罗已经睡下,阿弥想起她的遭遇,心中好生难过,将自己的狐裘氅轻轻盖在她身上,这才睡下。
转瞬夜已过半,帐中一片沉寂无声,旗穆衣罗忽然翻身坐起。
黑暗之中,她的眼眸亮的吓人。
她动作极轻地起身,屏息走到帐帘旁,悄悄解开帐帘与帐篷的上下结扣,将帐帘微微掀开一道fèng。
冷风顺着fèng隙直扑进来,她不觉打了个寒颤,但身子没有挪动分毫。
她眼睛微微眯起,死死盯住不远处一方最大的军帐,主帐。
军帐门口,两个持戟的兵卫肃立如雕像般不动,不多时,又有一队夜巡的持戈兵卫经过。
帐前搁架上浸了油脂的蒿糙火把燃的正旺,跃动不定的橘色火焰直直映入她眼眸,将她眸中怒火煽的更旺。
旗穆典临死前的话言犹在耳。
“设法潜回家中大宅……如此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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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翠这一晚睡得极不踏实,几乎是一阖眼开始,她就一直在走一条向下的甬道,层层阶梯,一级又一级,入口处原本方圆数丈,走到底时抬头一看,只碗口大小,有刺目天光直直透入,她忍不住抬手遮住。
脚下是一个泥潭,泥浆翻滚,汩汩泡翻,潭中央立着两人,其中一人浑身泥浆黏动不止,颅上只余两眼一口三个深洞,至于另一人……
端木翠愣愣看她:她居然醒了。
她一身翠绿衫子,罩碧罗纱,一手拈着发梢,歪着头看她,眸中笑意愈显,忽然向旁边那人笑道:“不错,我那时就是这样的。”
那人毕恭毕敬,丝毫不见先时倨傲之态:“上仙所言极是。”
端木翠有些懵,什么上仙,什么那时就是这样的,她有些恼火,大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奇怪,他们像是根本听不到她说话一般,只是互答互话,间或看她一眼。
“这里真的是阴曹地府?”
“正是。”
“地府是这样么?”那被称作“上仙”的女子皱眉头,“我曾送狸姬下过地府,酆都入,黄泉摆渡,好像不是这样的。”
“而且,”她眉心蹙起,想了想又加一句,“我位列仙班,死了也会下地府么?”
“上仙失了法力,视同凡人。是凡人的话,死了都会下地府。”
“那牛头马面何在?我大小也是神仙,怎么不见阎罗王过来接?”她四下看看,似是对死之一事并不忌讳。
“上仙身份不同,先在此湮留,待其它事了,阎罗自会亲来接驾。”
“在这里留着做什么?”她皱眉头,提起被泥浆弄污的裙角,“地府十八分层,我怎么没听过有这样一层?阎罗即便有事来不了,也该好好招待我喝茶,扔在这里算什么?”
“还有,”她忽然就指向端木翠,“我为什么会看见她?”
“生前种种,过眼云烟,上仙会一一见到。”
她一怔,不再说话,仔细打量端木翠,似是在回想极久远之事:“她这身衣裳我认识,是攻崇城之前,阿弥为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