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采玉回房照顾段绫罗,六爷因劝郭旭回房休息,郭旭笑道:“些许小伤,哪里用得着。”六爷劝不过,也只得随他去了。
待到亥时初刻,封平和铁衣先后回房,郭旭又待了片刻,吩咐了值夜的镖师几句,正待上楼,听得足音轻响,抬头看时,却是那紫衣女子走下楼来,手中持了把油纸伞,似乎是要出门的模样。
那女子亦看到郭旭,微微一笑,目光旋即落于郭旭的右臂,道:“郭大少好些了么?”
郭旭笑道:“些许小伤,已无大碍,多谢姑娘赠药。”
那女子歉然道:“日间是我的护卫太过失礼,冒犯之处,还请郭大少不要介怀。”
郭旭未料到那女子竟会致歉,心中倒有几分错愕,面上却不露出来,笑道:“姑娘太客气了,在下的朋友亦有不是之处。”
那女子嫣然一笑,又向门口过去,郭旭忍不住道:“姑娘是要独自出门吗?”
那女子停下步子,已猜到郭旭所想,笑道:“要去探访几个朋友……我这些朋友性子古怪,不喜见外人,所以也就不带杨岳他们随行了。”
郭旭见她如此回答,倒也不好再劝什么,当下点头道:“那姑娘路上小心。”
那女子笑笑,自撑伞去了。
待得那女子走远,郭旭方才想起未曾问及那女子名姓,又想到这长乐镇如此荒僻,这女子竟有朋友居于此地,倒也蔚为怪哉,忍不住出门,想看那女子往哪个方向去,但见夜幕深深雨幕重重,哪里还有那女子的影踪?不由暗笑自己多事,转身正欲进门,忽觉门楣两旁有荧光烁动,抬头看时,不禁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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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平退后几步,也顾不得淋在雨中,凝神看悦来客栈门楣两旁的对联。
帐下玉人影,清风解罗裳。
横批:布菜已毕。
十四个字俱是磷粉写就,闪烁着诡异的绿色幽光。
“你是何时发现这对联?”
“就是刚才。”
“没有告诉铁衣?”
“还没有,我怕他怒火中烧,又不知生出什么事来。”
“没有跟采玉讲?”
“这对联写的如此不堪,采玉终是女儿家。”
封平双臂抱于胸前,又思忖了一回,看郭旭道:“跟我们在沧州遇到的应该是同一人,都喜欢玩这等书书写写的把戏。如铁衣所说,此人未免太托大了些,当我们这些人都是死的么?”
郭旭不语,良久才道:“封平,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封平微露讶异之色:“此话怎讲?”
“距在沧州至今,已过去近十日,对方一直暗中尾随我们,恐怕已将我们摸的清清楚楚,我们却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对方部署了这么久,届时只怕不是武功高下相较就能解决的。”
“你觉得不止是采花贼这么简单?”
“如此大张旗鼓大费周章,我不相信只是普通的采花贼,采花只是幌子,背后一定另有目的。”
两人对视一眼,忽的异口同声:“段绫罗!”
对方既已现出端倪,自然不能不加强戒备,郭旭便去寻六爷,加派了值夜的人手,又同铁衣说了此事,程铁衣倒未大动肝火,只是冷冷一笑,将镔铁蟠龙棍横于桌上,道:“蟠龙棍也该尝尝荤腥了,布菜已毕,好大的口气,他当采玉是什么?”
郭旭也不多说,略略劝了铁衣几句,出来时已近子时,正待回房,看到楼下大堂门首处又堆起方桌条凳,想起那紫衣女子尚未归返,若是中途遇上采花贼岂不是大大不妙?抬头看三层时,那几个黑甲卫的房间俱已熄灯,想来都睡下了,郭旭看了看高处的壁窗,犹豫了一下,纵身自壁窗处跃了出去。
郭旭在客栈附近的巷道寻了一回,并未见到那女子影踪,忽的想到:已经这么晚了,那女子的朋友必会让她留宿,不致有什么危险。这样想来,心下略宽,便顺着主街回返,待到客栈门口时,忽见有人撑伞立于近前,却不是那女子是谁?
郭旭放下心来,快步过去,那女子正凝神看门楣处的对联,听得身后有人,转身看过来,识得是郭旭,微笑道:“郭大少还未休息么?”
郭旭笑道:“一时睡不着,出来走走。”
那女子点点头,指着门楣对联道:“这横批有些古怪。”
郭旭“咦”了一声道:“此话怎样?”
那女子道:“且不说这对联有何寓意是否对仗,用字倒还雅致。但这横批表面看起来直白流俗,内中似乎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