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朗特小姐回过神,说,“保佑你以后还是不要同哪个女孩结婚,会害了人家的。”
道林信誓旦旦回答,“我是不打算结婚的。男人因为疲倦而结婚,女人因为好奇而结婚,最后两者都大失所望。唉。”恋爱专家的样子,“世上的真爱大抵只有在言情小说里才找得到。”
勃朗特小姐又被他逗笑,“你才那么点大,懂得多少,以后少看点这种书,好好学习,过几年就可进入公学念书。”她摸摸学生的头顶,视线落下的时候,瞄见他脖颈上的红痕,从绸缎衣服里延伸出来,荆棘的前端。她想到这家主人,那位克尔索老勋爵,傲慢尖刻,对她也很不友好礼貌,有几回还像对待女佣般使唤她。
月底,勃朗特小姐的妹妹找来,没过多久因为一些家庭原因,夏洛蒂·勃朗特辞去了家庭教师的工作。
道林挺舍不得她的,离别时对她说,“你一定要好好写完这本书,总会有有眼光的人欣赏你的。”
勃朗特小姐也给自己的小学生忠告,“你也不要总是偷懒,多学习知识。”
道林不以为然,“哪需要如此刻苦,这样活着也太辛苦了。”
勃朗特小姐要被他气到,想了下,说,“我小的时候有一个小姐妹,她就不识字,十四岁就嫁了人,她不在意,过了两年,我再遇见她,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麻木不仁地得过且过。你汲取知识,学会思考,纵使有一天外表变得臃肿苍白,可你的灵魂依然是干净整洁的。”
后来道林知道了勃朗特小姐家的事情,她的弟弟勃朗威尔在给一户人家当家教时爱上了那家女主人,这场不伦的恋情无疾而终,也摧残了勃朗威尔的精神,就像夏洛蒂说的那样,他如同一颗被拔出土壤的植物,变得颓废堕落,酗酒,吸毒,过得乱七八糟。
勃朗特小姐走后,道林又过了无所事事的生活。
这天晚餐看到外祖父喝到第三杯酒的时候,道林就赶紧把食物全部塞下肚,快步回到房间扣上锁。
他抱膝坐在床边,有些不安。
窗外夜幕降临,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来到他的房门门口,粗暴的敲门声炸在耳边,“玛琪!开门!玛琪!你在做什么,玛琪,快来给我开门!我命令你给我开门!”
道林装不在,他前些天刚被弄出的伤都还新鲜着呢,于是捂住耳朵。期望着能躲过一劫。
然而事情并不如他所愿,福德洛直接挥动包铁的拐杖砸坏了门锁,就要来揪他的衣领。
恼怒和恐惧冲上道林的脑袋,他是在不想忍了,也并不真的是个孱弱无力的小孩,于是他躲开那双枯枝般的手爪,狠狠地绊倒了对方。
就在这时,锥心般的疼痛刺入道林的身体,刹那间,他便被抽走全身的力气,脸色苍白,瘫软跪倒在地,眼前眩晕地发黑。几乎要晕过去,却被老家伙抓住,掴了一掌,又疼的清醒了些。
魔鬼对道林说,“都说了你不能做坏事,你主动伤害别人,就会受到锥心之痛的惩罚。”
道林:这样的情况也不行吗?
魔鬼回答:“他们的作风是,就算别人对你作恶,你却不能和对方作一样的事,否则岂不是成了和对方一样的人。人生来带着罪孽,惩罚审判恶人是上帝的事,你被允许回应的,只有承受。”
与此同时,巴黎的群众也因为一个新奇的马戏团的到来,而纷纷走出家门去开开眼界。
这里是马戏团老板的老家,东奔西跑许多年,攒了足够的钱,准备洗手不干,找人转卖掉手下的这些稀奇“货物”。
埃里克从睡梦中醒来,他听到一阵美妙的音乐,然后歌声响起。他听到那些人聊天说附近有一个歌剧院,整天里达官贵人们都会坐着马车去看歌剧。埃里克在潮湿阴暗的角落里,头上被套着一个麻布口袋——因为老板不愿意别人免费瞧见他的怪胎模样——只戳了两个洞露出眼睛,埃里克向外望,衣着光鲜亮丽的人们川流不息,没有人注意到他。
又有一群身材纤细的少女穿着舞衣结伴经过,洒落笑声。
埃里克看着他们,想到了主动同他说话的、温柔的好心的小玛琪。埃里克歪了歪脑袋,侧耳倾听飘扬过来的歌声,跟着歌声歌唱起来,如果有人听到他唱的内容的话,一定会感到惊讶,只是听了一遍,他就可以分毫不差地将歌曲吟唱出来。
“小怪物!吵什么吵!”看守他的男人踢得笼子当当作响。
埃里克闭上嘴,垂下眼毛,遮掩住眼底涌出的阴鸷之情。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清脆的鸟鸣,循声看去,看到红砖墙上长了一丛迎春花,一只麻雀唧唧叫着,小鸟的翎羽在阳光下仿佛散发着自由的光辉,也用黑豆般的小眼睛回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