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丽被男人们理所当然的挡在身后,我走在最后,她走在我的前面。
她也并没有闲下来,一直在施放法术,连锁闪电如大朵的白云。团团的释出去,将魔物们裹住,打销它们的防备。
然后有好长一段路是寂静的,一个妖鬼也没有遇上。
我们走的慢,秀丽的脚步有些迟缓,我想那是因为她的伤的缘故。
她渐渐落后,和我并行。
我伸出手想扶她一把,她淡淡的看了我一眼,没有理会。
我收回手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又走了一段路,她低声说:“我八岁的时候,就认识劳伦斯了。”
我没有侧头看她,只是静静的听。
“我因为偷学法术被村民捉拿,因为我收集一些东西想做根法杖,被村民发现,说我是黑巫,要把我烧死。我逃跑的时候,误入了劳伦斯家族的领地,被他所救。”
身旁热焰升腾的声音,几乎要把她的声音带过,不认真去辨认,真的听不出她说了什么。
“我一直懵懂,遇到他之后,我才萌生了第一个愿望,也是至今为止的,唯一一个愿望。我想,和他在一起,永远也不分离。他的家族很温暖,那座大房子漂亮极了,象座城堡一样。背山临海,房子前面是大片的花园,各种各样的花都有,黄水仙开的时候,整块地上象铺了一层黄金,太阳一照……金灿灿的,象一个公主的梦境。”
我没有作声。
秀丽抬起头来:“但是现在,好象快把那座漂亮房子忘了。我已经快起不起大门的样子了,也不记得饭厅在秋天的时候铺的是烟紫色还是桃红色的手工地毯……劳伦斯的父亲很和蔼,他的母亲很美丽……但是,这一切始终,不会变成我的,那所房子,不是我的归宿。”
我静了半晌,低声说:“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回去。培西拉和白亚……他们是很好的人,会照顾你。”
“可惜,我已经不需要人照顾了。”她有些惆怅:“我已经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了。虽然心里渴望温暖,但是生命已经被打磨得如此坚硬粗糙,没有地方来盛放那些奢侈的温暖——”她转过头来:“怀歌?”
我无言的看着她。
“你很好……四海一直说你很好,我总是不以为然。真的,你是很好的人。如果有可能,希望你可以去那里,告诉劳伦斯的父母,就说……”
她的话没有说完,脸上神情一变,看向前方。
我转过头去。
一道很高的横梁底下,圣骑士他们已经和大群魔物交上了手!
54
地狱熔炉
那样许多的怪物,似乎层层堆叠着涌出来,无穷无尽。
我想,我没有认错方向。
这样多的魔物之后,一定有圣骑士想找的东西。
要么是那神秘的炉子,要么是那号称毁灭之王的魔头迪亚波罗。
无论是哪一个,大概都是很不容易对付的。
我虽然不热衷于他的目标,但是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我同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似乎是朋友,但又隔膜很多。似乎是同伴,但是又不相互触碰。
可是距离又这样近,而且也称得上是同生共死。
我没有拔出蛇杖,只是释出淡蓝的闪电,光弧绕过拉撒他们,直接击中前方的魔物,一道电光便扫落一群。我用的巧劲,而且光弧的掠行是偏低的,那些魔物并没有闪电杀死,只是被闪电横扫过,倒向路旁的熔岩流里,迅速的燃烧起来,化为乌有。
这一下大概给了拉撒他们很好的提示,他们立刻改变策略,不再和魔物们硬拼实力,只是象我一样开始攻击它们的下盘,将它们逐一逼落。
我的靴子也已经在行进中磨穿了,灼热的砂石磨砾脚心,热度掩盖了痛觉,只觉得麻钝,并不多么痛楚。
秀丽按住我:“你不要动,他们应付得了。”
是的。
前面打斗的声音已经不那么响,魔物渐渐减少。
横梁后面的景物已经可以看到。一道半圆的骨墙,耸起的石台上,有一架暗红的铁砧。
这貌不惊人的物件,就是那个地狱熔炉了?
一点也不可怖。
洛施放着我从没见过的巫术,他从前会将被杀的魔物变成他的骷髅,有时是骷髅战士,有时是骷髅法师。看着前一刻还是血肉丰满的魔物,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中,筋肉被撕裂,血沫四溅,似乎被硬生生的全部拉掉,只有白森森的骨殖矗立起来,手里拿着骨质的刀,白骨的脸上有黑洞洞的眼眶,头被几条筋连在骨架的身体上,走动的时候咯喇咯喇作响。胆小的人看一次就会昏过去。
而现在他用的魔法,显得更胜一筹。他将已经倒地的魔物重新召唤立起来,那魔物的眼睛是灰白的,全身似乎蒙上了一层雾气,有些单薄不真实起来。但是所施放的攻击和魔法,却与活的时候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