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做梦。
我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梦。
我梦到了培西拉,我和他一起,走在结冰的河流上。
蛇是无法抗拒寒冷的,血流慢缓,心脏跳的异常缓慢。培西拉很不解,但是他没有把我扔下,他一直背著我,把所有保暖的东西都给我包上。
那一段时光多麼美好,睡睡醒醒,昏昏觉觉,和他那样接近著。
一直到,我们遇到白亚。
美丽的少女,骄傲的法师,培西拉完全没有抗拒,干干脆脆的跌入爱河。
我於是只剩下了自己。
在梦裏还是只有他和我,没有白亚,没有别人,很冷,可是心中很踏实。
很酸楚的一种踏实感。
我知道自己在做梦,只是不肯醒来。
培西拉,我遇到了你的儿子。
他和你一样,几乎是一模一样。
但是我不会再爱上他。
我的初恋是你,永远只是你。
然後他越走越快,消失在茫茫的雪原中。我怅然的一个人站著,迎接这曲终人散的结局。
身後走来一个人,一身白衣,站在雪中象个精灵。
一个俊美但邪恶的精灵。
汝默,为什麼你要如此伤害我?
你明明也并不爱我。
他说,是的,我可不爱,但你不能先离开。
你在抱著我思念旁人吗,你当我汝默是什麼人?我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忘记他。
不。
忘记那个人,你心裏眼裏应该只有我。
不,不可能。
呵,这不是梦,这是我的旧事。
他的笑容不见了,眼神异常残忍。
一切都改变了,冰雪不见了,天地也不见了。四周那样昏黑,那间狭小的黑屋子,那张淫欲的床。
汝默的声音在一片昏暗中格外清晰,你我都有自己的罪,所以,都要付出代价。
我猛的坐了起来,一头冷汗。
为什麼我会见到那些,那些我以为已经被埋葬许久的事。
定一定神,四周仍然是那样的天昏地暗。
四海已经醒了,在一边默默的擦拭她的兵器。洛仍然躺在地上,气息仍旧微弱。
我几乎怀疑这是个已经死去的人,只是不知道从哪裏偷了一口活气来。
空城十八 绿洲(下)
更新时间: 12/24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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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
我轻拍他的脸颊,他毫无动静。
四海放下武器走过来,拔开水囊,撬开他的唇给他灌水。
水喝不下去,他仍旧一动不动。
我慢慢的坐回去,四海也若无其事的走开。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背负的东西,我不知道这个洛是从哪里来的,为什麽要走到这条路上。
不过,他如果过不去这一关,那麽也是他命该如此。
四周很安静,风吹过沙柳丛,沙沙的响。
四海忽然说:“你去过库拉斯特吗?”
我意外的抬起头来。
去过,当然是……可是这和她有什麽关系?我离开那里的时候,她还应该没有出生。
她似乎并不是要一个答案,自顾自的说:“那里和这里完全不一样,终年阴雨,到处都是水,草,树,藤……”
我没有接口,她眯著眼:“和这里完全不一样,那里的什麽东西都腐烂的很快,化在土里水里……这里真是……”
我大概知道她在说什麽。
一路上我们见了不少干尸,有佣兵,有以前的沙城警卫,还有一般的平民。尸体里所有的汗液都已经被风干吹净,干瘦的一层皮包著骨头,外面的衣衫甲胄还都完整,有的伏在墙上,有的死在地上,被沙半埋,还维持著死时的状态,有的被挑起来挂在标枪的头上,许多尸体的头颅都失去了,因为这沙里的怪,很喜欢人脑和内脏,但对皮肉骨头都弃之不食。
第一次见到这种干尸,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却没有一个出声。
三个女子都不是会对尸体发出尖叫的人。
这三个人里秀丽最瘦矮文弱,四海显得最坚韧不拔。
可是内里却似乎是相反的。秀丽外柔内刚,份外艰忍。四海外面冰冷,可是心里却似乎柔软而复杂。
“为什麽这世上有正邪之分?”她喃喃的说。
地上的洛不知道什麽时候睁开了眼睛,他声音低沈的象是隔了很远的距离传出来:“有明就有暗,有生就有死,有正当然有邪……这有什麽值得奇怪。”
“洛,他们说你是死灵法师……你知道死後的世界是什麽样子吗?”
洛抹了一把脸,歪歪斜斜坐起身来:“不会比现在的世界更美好。”
四海轻轻嗯了一声,低头继续擦拭她的那对爪。
我看瘦瘦的死灵法师爬在水边掬起泉水洗脸,恶意的想著也许也一刻他就会一头扎进水中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