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声音忽然高起来:“那又怎麽样?爱是无错的。”
劳伦斯为我突然的激动感动意外,退了半步。
我忽然清醒。
啊,不是。
这不是培西拉。
是他的儿子,他和白亚的儿子。
我也糊涂了麽?
手心里护符,静静的,微光时隐时现。
塔拉夏,罗达门特……
你们,相会了麽?
空城十
更新时间: 12/21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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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特玛穿了一件黑面的衣服,坐在柜台里面不出声。
有客人进来,她也会掂著盘子出去招呼,回来继续坐在那里,并不象平时一样数钱,点酒数,或是洗擦杯子。
波尔的尸体由四海她们两个带了回来,亚特玛遵照本城的风俗,没成年的小孩子死了不能立墓,而且他是被腐尸怪杀死,怕会有恶灵和瘟疫,所以,本地的长老卓格南让把他的尸体……烧了。
亚特玛一直面无表情的看著,那些人不让她走近,她连再仔细的看一眼儿子也不行。波尔穿的还是那天出门时的装束,小短褂,灯笼裤,光著脚。
脚底下都是灰。
亚特玛後来只说,我想给他擦擦脚,穿上鞋。
长老想了想,并没有同意,只是让人把鞋子丢过去,浇上油,点了火。
火舌跳跃著,照亮了黎明前的沙漠。
这时候的沙漠特别冷,风象是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明明白日是那样干燥燠热,令人想象不到夜间的沙漠,会这样冷。
如此暴烈决绝的地方。
曾经黄金遍地,现在却满目疮痍。
一面是那麽热情似火,可是转头却是这样寒冷凄清。
一个让人迷惑又迷恋的城,鲁高因。
城外很危险,佣兵团的人端著长枪警惕四望,然後不停的催促所有人回去。
劳伦斯,四海,还有他们的同伴,一直陪伴著亚特玛,等到火熄了,帮著她捡拾骨灰。
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烧化了,灰里有两颗小而圆的石子,波尔很喜欢玩石子,他常常把这些小东西放进鞋子里,晃动著听响声,背著它们四处跑。
波尔。
曾经以为我也会看著你慢慢长大,慢慢变老,从孩子变成少年,再成为麻木迟钝的,和旁人没有两样的人。
可是,你却走的很早。
亚特玛拿著石子呆呆出神,我慢慢走过去,对她说:“可以送给我吗?”
她茫然的抬头看我。
我说:“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噢……”她似乎从梦中醒来,又看看手里的石子,递了给我:“拿去吧。”
我并没有回到自己的铺子去,只是把钱取来,就在亚特玛店里住著。劳伦斯常用一种深思的目光打量我,我当他并不存在。
实际上,他们也不经常待在城里,他们在城外找寻,探索,和各种各样的沙地魔怪野兽过不去,回来时每个人身上都是冲鼻的血腥气。
城里的人把他们当成英雄。因为我要求劳伦斯不要泄露我的身份,所以对他为最尊敬最感激的,是亚特玛。
每次他们从沙漠中疲倦的回来,她就热情的迎上去,替他们端饭上酒,还去卓格南长老那里替他们拿药,为了让他们省下功夫来多休息一会儿。还有他们换下来的盔甲兵器,她都给擦的闪闪发亮,还跑著去让法拉给修整加固。
做这些事的时候她有种轻松的表情,似乎……有些快乐,有些释然。劳伦斯他们要付钱,亚特玛不肯收。
亚特玛做这些事的时候,在想著波尔吧?
波尔小的时候很可爱,一个肉团团,脾气很好,并不象长大後那麽古怪孤僻。
任何人都曾经是一个天真纯洁无邪的婴儿。
只是,这俗世里最容不下的就是纯粹的又或是洁净的东西。
我也曾经怀抱著一份绝望的爱恋,四处流浪。
直到这份纯粹被摧毁,我终於放弃了坚持,在茫茫的烟尘中,选择隐没。
汝默,让我看清这世界的人。
也是让我彻底改变的人。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很少说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床第间度过,淫糜的气息混著东方的香料的味道,雨水的潮湿,还有终年弥漫的雾。
他带我去崔凡克,听唱诗班那狂热的赞诗,有时候会给我倒一杯炽冽的酒,辛辣的口感仿佛刀割。
神庙里供著鲜花,洁白的花瓣簇在一起,象一团雪,只是雪没有那麽香。
库拉斯特是一片象旧梦似的大陆。
和这里不一样。
鲁高因很真实,也很空虚。
在这里我很安心,不知道这里不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但是很相象。
我是一条出生在沙漠里的蛇,我所要做的,也应该是在沙漠中终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