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晴雪犹豫着,“我……”
方兰生悲愤不已,怒道:“少恭!我们问的根本不是这些!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二姐和其他人吃那个药,就算……就算治不好,人死入土为安,即使一把火烧了都行!你怎么能让他们的身体给虫子吃掉?!”
欧阳少恭以十分关切的语调说道:“若真是那样,小兰岂非再也见不到你心爱的二姐?日后对着画像追忆,不嫌太过无趣?”
“少恭你——!”
“不过,小兰尽可放心,方家二姐过世之时十分安详,并没有什么苦痛。待我想想,那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欧阳少恭虽这般说着,却没有半点需要回想的模样,缓缓说道,“对了,是在替她弟弟缝一件吉服,大婚时穿的红袍子,当真是爱弟心切,分明已经病重,还把缝到一半的衣服带来青玉坛,看样子小兰的亲事她也时时刻刻惦在心里。我瞧见了,很是感动,所以在一旁耐心等着,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待她把那件衣服缝完,才让她平静离去。”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一般,欧阳少恭叹息一声。
“只可惜,那件衣服是病人碰过的,也不能留给小兰,只好举火烧了。”
方兰生心中一片冰凉,颤声道:“你、你是说……二姐根本不是病死……是你……是你……”
欧阳少恭平静地说:“杀了她?小兰,我怎么会杀方家二姐?小时候她还带我去逛过灯会、放过花灯,我只不过想救她,她的病医不好了,那般日日受苦,看着可怜得很。”
红玉斥道:“即便真是不治之症,也由不得你如此夺人性命!”
欧阳少恭笑了笑,“却也并非不治——”
方兰生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他看着眼前的人,便如同看到全然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
“……这怎么可能……少恭……杀了二姐……少恭杀了二姐……少恭……你究竟是少恭……还是我不认识的另外一个人……这些……统统骗我的吧?是在做梦?!”
欧阳少恭奇道:“怎么,小兰认识的欧阳少恭还有两个不成?”
“少恭哥哥……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红玉喝道:“他不是变了,而是一直都在欺骗别人!”
欧阳少恭拂袖低叹,“红玉如此,委实令我伤怀。你曾与百里少侠数说我的不是,我也从未计较,想不到红玉却不领这份情。”
他微微一笑,“医者皆是父母之心,然而医道纵然通天,又哪有起死回生之说?凡人生老病死、转瞬即逝,活着时已经经历太多苦难,种种追寻,不过是渴鹿逐焰、人心迷妄,皆是镜中花、水中月。倒不如服下这仙芝漱魂丹,形体长存,三魂七魄归于玉横,岂不更加完满?”
“玉横……魂魄……”方兰生突然从怔愣中惊醒,指着欧阳少恭喊道,“你!你把玉横交出来!”
“小兰可是想寻你二姐的魂魄?可叹晚了一步,先前取走的那些,昨日我用来炼药,已然耗尽。”
“耗尽?”
欧阳少恭轻轻摇头,“就是——没有了,比魂飞魄散,还要消逝得更加彻底。”
方兰生怒道:“你!”
风晴雪满眼不忍,“太残忍了……”
“哦?晴雪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残忍?”欧阳少恭轻笑,“我来告诉你——那是不由分说、不容辩解,只凭‘天命‘二字,就令人永世不得翻身!我这样,不过物尽其用,又算得了什么?”
百里屠苏咬牙问道:“仙芝漱魂丹并非只得一颗?!而效用如何,你也早就知道?!”
“百里少侠是指你母亲之事?”
欧阳少恭低声笑了起来,“这却怪我不好,忍不住同你开了一个小小玩笑。少侠心中定然疑惑,其实,她也算我的一位故人了,当初阻我一桩大事,如今这样,仅是回报一二。”
百里屠苏冷喝:“说清楚!什么故人?!”
“当真可惜,没能看到你察觉真相时那种痛苦绝望,虽然——很想亲眼见一见,但许多东西如同酿酒,过上一段时日,或许变得更加美味也说不定。如何?百里少侠,经过这些日子伤心抑郁,今日再见到如此多的人,与你母亲作伴,是不是——非常有趣呢?还是说……”
欧阳少恭笑得眯起了眼睛。
“你已经亲手把她给烧了?”
百里屠苏闻言大怒,双目染上赤红。
“欧阳少恭!我曾经、曾经对你毫无怀疑!”
欧阳少恭笑着点头,“得少侠此言,荣幸之至。”
“我杀了你——!”
欧阳少恭径自笑着,看着百里屠苏满身黑煞,心情愈发愉快。
“少侠可要想清楚——是能够先杀死我,还是因为催动煞气先变为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