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要去了,无论这维斯王都,有多少繁华,多少故事,他们都要离开,都要散去了。
未来的路,那样漫长。她会遇上心爱的男人,她会有绕膝的儿女,她会在某一个午后,坐着摇椅,给她稚龄的孙儿讲故事。
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她遇上过一个人,传说中,那人冷酷无情,那人残忍狠毒,那人为一己之欲,可以让整个大陆,所有人陷入纷乱和灾难中。但是,那人的身体使温暖的,那人的神情是温柔的。
那个人,曾经微笑着为她拭去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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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王宫书房中,四下手中掌握着一国命脉之人,彼此之间,不见一语交谈,已经很久很久了。
莹亮的魔晶光芒下,国王陛下那日渐稀疏的白发和皱纹渐生的面目,惨淡而憔悴。
“证据。”
一向阴沉内敛的国王,此时声音沙哑,放在膝上的双手,也止不住颤抖。
安东尼低下头,冷静的在国王耳边,慢慢的说出若干情报。
当年先王传位于理查的父亲之时,不过是别有用心。所以有一些暗中的力量,他并没有交给他,反而交托给了安东尼。
而安东尼,当然之时一个保管人,以便将来能转赠维克多。
国王只当先王当时病重,许多东西来不及交待,登基后,也曾在这方面调查过,想要重新掌握一些似乎应该存在,但又没有留到他手上的东西,却并没有什么结果。
如今,安东尼一条条,一件件的在他耳边说起来,那些接头的暗语,那些暗藏的宝藏,许许多多,他一直期望却从未曾拥有的东西,似乎已在眼前。
可是,他却连一声也笑不出来。
他只是示意理查,去打开书房门,将那些早被远远赶开的侍从们叫过来。再让他们紧急征调几个自己的亲信,把安东尼所说的几件要事,分开来,让他们各自去确认。
当一条又一条,暗中的力量被重新掌握的好消息传回王宫时,国王陛下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越来越惨然。
他还是镇静的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再进入书房,任何消息,不得再传递进来,然后,疯狂的推翻了沉重的书桌!
桌子上的文件,茶杯,水晶雕塑,散了一地,碎了一地。借着便是书面书架,轰然倒地,发出闷闷的巨响。
维克多,安东尼,理查,都后退了几步。
国王喘着粗气,扶着椅背,恶狠狠的盯着书房里的三个人。最终,这位病弱的国王,颓然的坐倒下来,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我一直以为我很成功。在维克多光芒万丈,名扬天下时,我安安心心当一个一无是处的王子,在维克多被打压,在别人都明争暗斗,拼命扩张势力时,我只一门心思讨好父亲。因为我越是没用,越是没本事,越是对他没威胁,他越是放心。我一直洋洋得意,相信我是正确的,十几年了,我一直坐在王座上,嘲笑我所有兄弟太愚蠢。”
国王低低笑了起来,在这幽幽沉寂的书房里,他的笑声简直如同从幽冥中传来一般,不带一丝活气。
“原来,一直是我错。原来,我才是最大的笑柄。我辛苦隐忍,只是让父亲确定了我是一件毫无威胁,可以用过就丢的工具。哈哈,哈哈哈哈!”
“维克多,你知道几十年如一日,压抑自己的本性是什么滋味?你知道日日月月年年,无时无刻的提醒自己,要无能,要平庸,是什么感觉?你觉得你呗压制的惨,你觉得,你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可是,我告诉你,我这几十年的苦,绝对比你更难熬!”
国王死死盯着维克多,眼中也不知是愤怒,是仇恨,还是妒忌,“可是,我这样得到了什么?我只是成为了一个对父亲来说,哪怕死去多年,也打算随时抛弃的工具!”
维克多深深一叹,忽然间对这个有些疯狂的兄长怜悯起来。
是的,维克多是记得的。
今天这位平庸的国王,是长子。少年时,他也曾教导诸弟,帮助父亲处理国政,各方面表现出来的学识本领,都是不差的,也曾被包括维克多在内的一众幼弟当做学习的楷模。
而后来,他却慢慢默默无闻,慢慢黯无光彩,不再为人重视,只不过是为了在国王面前韬光养晦。
拼命的压抑自己的本性,来取得国王的认可。结果,国王终于认可,他作为一个工具,有用完就扔的价值。
后半辈子,他的兄长,已经忘了自己是什么本性,已经习惯把所有假象当成真的,只为了对付自己这个眼中钉。可是现在,才忽然间发现,原来,一切的心机谋划全是笑话,先王早就铺排好了一切,只要维克多有足够的狠心,甚至不用费力,王座就会自然的奉献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