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冷漠地想,这是理所当然地吧。人善当然应该被人欺,谁说好人应该有好报,谁说好人便会被好好对待。
从来世人多负心,太善良太为别人着想,自然会被一次次辜负。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被视为理所当然,所有的真心真意,都将被淡然漠视。
等那个小小姑娘,渐渐长大,渐渐看多世事,想必就是再不能保持一双那样明澈的眼,再不能温柔地对着陌生人微笑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世界本该这样变化。
他在黑暗里冷漠地望着远处地热闹,冷漠地喝了一大口酒。温吞吞不既不甘美也没有劲头的酒,让他的心情忽然出奇地烦闷起来。
然后,他无声无息,隐入黑暗中,就此把那热闹,那火光,那明亮,那笑语,那少女温柔的眉眼,远远抛在了身后。
第二章 奇异相处
“老爷爷,老爷爷,你在哪儿?我带了好酒来!”
欢快的叫声,伊芙来到了密密山林之间,笑盈盈循着空气中飘扬的香气,找到了自己寻找的人。
东方漫然坐在火堆边,悠悠然烤着香肉,待得伊芙在身旁坐下来,一手接过她帮自己装满了的酒壶,一手漫不经心地把肉递到伊芙的手中。
自从那日村中偶遇之后,东方就暂时停留下来了。他行事虽然狂放肆意,却也不喜欢象个什么也不知道的白痴一样四处乱闯。既然确定了这是一个他所不了解的新世界,在走入外面的大城市之前,他最少要把个世界的基本常识,以及人们常用的语言搞清楚。
所以,他留了下来。一半时间在山中,日在丛林深处嬉虎豹鹰熊,夜在树巅,伴清风明月入眠。也经常无声无息来到村中,或倚石后,或坐树头,冷眼看着村人们做事说话,待得壶中酒尽了,也不必费心去偷去抢,直接到那个傻乎乎的少女面前,把酒壶一递就是。
那少女总是爱唠叨两句,责备几句,但是,说完了,还是很乖地去替他打酒。
他会感激她吗?当然不。只是他觉得,村人们应该多多感激一下这个傻女孩,如果没有她,也许这村里随时都会因抢酒而引发屠村事件。
他这些年杀得人少了,不是因为心软,而是因为很多事都看淡了,连杀人都懒得杀了。不过,这绝不代表,他开始有正确的是非观和善恶看法。
他从来从来都是无恶不作,邪魔之首,这一点,一直没有变过。
他隐在村中,观察着村人。村人们的头发和颜色都不相同,真个是五颜六色,赤橙黄绿青蓝紫,无所不有。而且大多身材高大粗壮,轮廊鲜明深刻,和中原人,苗人,东瀛人全都不同。
过于白的皮肤,过于高的身材,过于挺直的鼻梁,那有着天然的颜色,甚至卷曲的头发,以前也很少见。
这样的人如果出现在中原,只怕会被叫成妖怪吧。
不过,东方倒是不会这么少见多怪。
他本来就是个目光远大的人,当大明的天子还在封闭的王国中,坐井观天时,他的目光已顺着遥远的海洋向外望去了,不止是联结最近的扶桑国,对于更遥远的地方,他也有一定的了解。
当普通的中原人,还拿西方高鼻深目的异国人当怪物时,他就已经开始和西方诸国做生意,购买火器,也曾和西方的高手与军队交过手。
此刻看这些村人的长相,确实和那些西方人十分相似,心中估摸着,这里的风俗文化,估计也应该更偏向自己原本印象中的那些西方诸国一些。
当然,他在观察的时候,也仔细聆听着村人的语言。
东方本是绝顶聪明的人,在语言上,更是有惊人的天份。除了汉语之外,他本来也就还会许多种语言。
他从小在苗疆长大,苗人有许多部族,各部语言都有些不同,有时候,一个部落里,都有好几种通行的语言,还有些上古的神语。然而,他能把苗族的所有语言,全都说得无比纯熟。这使他在苗人当中拥有了极强大凝聚力,也使无数苗人都能聚集在一起支持他,给了他争夺天下的力量和资本。
为了联结扶桑人,他又很快学会了一口流利的扶桑话。
为了和西方人交流,购买最好的火器,他也很快学会了西方各国常用的语言。
在心灰意懒的数年流浪生活中,他到过大明王朝的每一个角落,蒙回藏满,各种语言,他都一样触类旁通。
有这样多的经验,使他在听一种新的,陌生的语言时,很快就能够掌握这个语言的特点,并迅速学习。
所以,他虽然仅仅只是旁观,只是倾听,但是以他的才智,只要听过一遍的发音就绝不会忘记,再对照村人说话时的动作,神情,猜测他们对话的内容,多次听人说话,很仔细也很清晰得把曾重复过的词和句子对照思索,渐渐的,一些简单的用语和对话,他都能听得懂了。而较复杂的,他一边听,一边看对方的动作神色,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