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偶尔,还是用不耐烦的态度催促着:“快下,快下,反正都是输,有什么可拖延的?”
他与维克多对弈,素来是下子如飞,但维克多初学奕道,虽是进步神速,但越是熟练,越是明白这黑白之间的玄妙精巧。
他思索推算得越多,时间自然就越长。
哪怕每局都是输,哪怕知道自己不管怎么努力都赢不了东方,但他每落一子,依旧尽心尽力。东方虽然偶尔催几句,他却心思沉定,不沮丧,不动摇,照旧依着自己的节奏,扎扎实实,一子一子的下。
东方也是只随口催两句,刻意表现一下自己的不耐。维克多不加理会,他也不在意,径自拿了酒壶喝两杯,倚在船舷上,看四下水波粼粼,水上水下,一片灯影,煞是好看。远处大小船只,层层叠叠聚在一处,隐隐可见人影来去,遥遥得闻歌乐声声。恰好维克多思索已定,一子下定,抬头看东方神情,笑说:“今晚河上好热闹。”
东方瞄了一下棋盘,信手敲下一子,淡淡说:“不过是乱七八糟,吵闹一团,扰人清闲而已。”
话声方落,远方那纷纷乱乱的歌乐之声,居然忽得一静。
刚刚拿起一枚棋子,正在凝眉苦思的维克多也抬头向远方看了一眼,不觉有些讶异。总不成是隔着老远,被东方一句闲语,给叫停了这满河歌乐吧。
一缕箫音,适时而起,清悠柔美,飘摇在河水之上。
维克多一笑。东方嫌那歌声乐声不好,换了他自己首创的箫声,总该听得顺耳了吧?
能让所有的歌乐停了,只由一箫独奏,那吹箫人,应该不是普通的乐手。而且这箫声听来极美,维克多虽不太懂音乐,基本的好坏,倒也能分辨。
刚刚流行了才几年的箫是新奇乐器,能吹好的人可不多。维克多欣然说:“这箫声虽还远不如你,听起来已经是极好了。”
东方淡淡说:“那是自然,本来就是我教的。”
维克多一笑:“是歌舞团的人?”
东方点头。
如今飞焰歌舞团在王都红透半边天,很多贵族的私人宴会也请他们表演。歌舞团的人出现在这里,倒也并不稀奇。
“请你亲传的弟子来吹箫,这可真是风雅的很。”
“不过是吃喝玩乐,怎么快活怎么来,除了你,还有谁不会。”东方还是不忘随时打击维克多一下。
维克多但笑不语。
这段日子让东方白费力气的陪着玩,却一点成果也没有,也该由着东方出点气了。
维克多笑得温和无害,东方看着真是觉得不顺眼。
天下哪来如此无趣的人呢?
拖他去打猎,他在猎场随便转一圈,用斗气把所有猎物都给弄晕过去,然后很费解的问:“我们都强成这样了,打猎还能有乐趣吗?”
叫他去喝酒,哪怕是希雅亲酿的好酒,他也只是中规中矩,喝的差不多就算了,纵情豪饮,酒助豪兴的这种事就无论如何酝酿都无法达成。
维克多还挺委屈的:“其实我特别高兴地时候,也会喝酒,也会借酒助兴,可这不是没情绪吗?”
请他到处吃美食,但他哪怕是吃了东方做的,相比本地传统食物而言,美味可口许多倍的菜肴,他最多也就是说一声:“好吃!”
最近已经习惯了大家赞叹不绝的东方,居然一时都有些郁结。
拖他出去四下逛集市,买东西,可惜,纵然现在的维斯王都前所未有的繁华热闹,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应有尽有,理查看着,也就是欣赏,微笑,觉得好,再好的东西,也没有搬回家去的欲望,东方买下来,扔他怀里,他也就拿着,依然只是欣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拉他去看风景,维克多倒也挺乐意。但是,他从小在王都长大,王都附近几百里的风景,他都是看熟了的。再美,也不过就是欣然看看,要他欢喜忘形,那是绝无可能。
带他去赌场,奈何,对于一个剑圣来说,绝对的耳力和目力之下,民间的赌博,再怎么一掷千金,也没有了悬念,更谈不上刺激或激情。他在赌场转了几圈,倒是对赌场一些诱骗别人借高利贷,赌博手法出千,打手出门专门堵截赢大钱的人,等等诸般劣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惦记着回头找理查叮咛一下,有空整顿整顿王都的赌博业。
见此人玩乐都惦记着此等正经之事,东方都有些怒向胆边生了。
后来东方拖了他去王都最大的剧院看歌舞剧。据说是维斯最好的剧团表演,整场戏,节奏紧凑,歌舞优美,音乐极是动人,连东方看了,都十分欣赏,这才是一流剧团的表演,相比之下,飞焰歌舞团的真正的实力,还远远不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