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没理会外面,只对着理查大喝怒问:“别再对我说什么没事,别把王族之间,那一套保持距离的规矩再拉出来!我是你的叔叔,是你的亲人,也是你现在的伙伴,出了什么事,理查,告诉我!”
这声音极大,车外环绕的一众护卫都听到了,大家互相看看,谁也没再提问,只是慢慢地散开队伍,努力把四周闲杂行人,尽量地间隔得稍远一些,不虑被人无意中再听到什么。
车厢里,理查在维克多一直沉默着,一直逼视他的目光中,呆呆坐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所有人都知道,理查王子迷恋上歌舞团一个吹箫美人,那个美女,叫东方,然后,那个美女变成了一个传奇。狂热的世人,不会再记得,故事的开头,其实是一个笨蛋王子的爱情。维克多,这爱情不是误会,不是误传,它是真的。”
他的脸色惨白,语气虚渺。
“维克多,现在听来,这个故事真的很象一个笑话。但是,听笑话的人笑得越高兴,笑话里的人,就越可悲,我爱他,维克多,他就是我偷偷爱了这么多年的人…”
理查低低笑出了声来:“然而,我直到十天前才知道,他是个男人。维克多,你相信吗,所有人都知道,希雅,伊芙,法修,泉音,哪怕是歌舞团最不起眼的小人物,哪怕是最卑微,最寻常的贴身侍女,他们都知道。然而,没有一个人告诉我……他告诉了所有人,却一直冷眼看着我,傻乎乎去爱,去努力,去做所有那些可笑的……”
小小的车厢里,他的笑声,渐渐不可自抑:“瞧,维克多,我真的没出什么大事。我只不过是突然发现,这几年来,我的生命,有一半是笑话,而且身边还有一群朋友,很高兴地一起欣赏了这个笑话。”
理查笑,他一直在笑,笑得前仰后合,不可自抑。维克多只是静静地陪着他,看着他,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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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理查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当晚后半夜了。
维克多也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跟着他,回了他的王子府。
大半日里,强打精神处理这场刺杀的善后,跟国王会面,同各方沟通,一路折腾到现在,理查已经是倦得要睁不开眼。进了府门,挥挥手,由维克多自便,自己连脸都懒得洗了,便赶紧着迷迷糊糊往卧房走去。
下头自然有人,引领维克多去往东方的住处,消息传出来,离东方的院子还隔了三四重门户,泉音就笑吟吟地迎出来了。
维克多微笑:“这么晚,你还没睡?”
“知道你回来了,我猜你今晚一定会过来,所以一直在这等你。”
差不多有小半年没见了,深夜重逢,他们倒是谁也没问候谁,语气随便得仿佛是天天见面的人,随口聊天。
带路的仆从,识趣地悄悄退走,由着泉音领着维克多前进。
“怎么样,刺杀的事有眉目了么?是史坦大公的人做的吗?”
“不一定是他,这件事暂时不能定论,还要慢慢查”
泉音看他一眼,也就没再追问,在他们的团体里,过于复杂麻烦的事,象泉音法修影子这种懒得多费神的人,都很少深入过问,反正最后确定下来,需要他们做事时,只要说一声就好了。
“理查呢,他居然不陪你过来?”
“他太累了,先去休息”,维克多迟疑一下,方问,“泉音,你有没有觉出,理查这几天,情诸有没有什么不对?”
“他?每天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啊。嗯,他一直显得很累,可能是因为东方的事确实麻烦。但是这也很正常吧。”
维克多微一皱眉:“我是说 …在他知道了东方是男人之后…… 你有没有觉出,他的情绪有不对?”
“那天东方告诉他自己是男人,他一个人发了一阵子呆,跟东方又说了几句话,后来也就没事了。”泉音有些疑惑,“伤心难过害臊不好意思,这种反应当然会有一阵子,不过这种情场上的事,怎么可能难住理查呢?他很快就振作起来了啊。每天照样为东方的那件事忙来忙去,东方要他陪着出门,他也没有躲,平时也隔着一两天,就来看看我们,喝喝酒,聊即天,有说有笑的。”
泉音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不解地反问:“有什么不对吗?”
维克多默然。
该说是理查掩饰得好,还是该说,其实,大家都并不怎么真的关心他。
在泉音,法修等人眼中,这人不过是合作伙伴,在希雅伊芙看来,他不过是普通朋友,如果理查不是未来的国王,也许大家待他会更亲近些,如果理查,没有那么多风流往事,大家看这场情爱,也许不会只当是儿戏,如果,理查不是如此擅于掩饰和伪装,大家对他的苦痛,也许不会这样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