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来说。也许。那些得失……只是并不值得介意吧。”
理查低低哼了一声。没再接话。坐在地上,只信手抓着一把石子。继续往河里一颗颗地扔。
卢瑟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一粒粒小石子,一次次惊破水面,一个个涟漪转瞬即去,灭而复起,忽然轻轻说:“理查,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当然不能离开我,你欠我的,一辈子也别还清。”理查理所当然地答。
卢瑟听而不闻,平静地说:“在我穷困的时候,是你一直资助我,在我无名的时候,只有你看得起我。我母亲重病,全靠你派人请来大神官治疗……”
“得了得了,虚伪的话咱们都别说了。”理查有些烦躁地摆摆手:“收揽人心,招揽人才,我们这些人用的手段从来没什么稀奇,来来回回也就这么几招。不过对你们这种有恩必报,一分一毫都算得清清楚楚地所谓正直的笨蛋,几百年不变的老法子一样有效就是。”
“理查,我受过你的恩,所以一定会回报你,在你成功之前,我不会离开你。但我只是你的护卫,不是你的奴才。我不会过多顾虑你的心情脸面,我也不会过多考虑,你是不是喜欢我。你在乎的,只是我是否有用,我在乎的,只是你是否仍需要我,从某方面来说,我们是平等地。”
卢瑟的神色依旧是平静无波:“所以,你会对我抱怨,使气,你会对我说这么多隐密的事,你知道我不会出卖你,你也知道我足够强,就算你事后后悔,想杀人灭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你我在交流这些事情的时候,彼此都不必有过多的顾虑。这样,不是已经很好?”
卢瑟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但是,你并不满足。以前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从不在我在你身边的时候靠近维克多大公殿下,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一直是在害怕我会受到他的吸引。这次,如果不是因为进遗迹森林,你离不开我,你一定也会找理由先把我打发走,才去向维克多求助的。但是你非常不安,所以你不顾轻重地勾引那个女人,一心一意想证明。并不是所有人都肯为维克多付出一切,你情绪混乱地对我说一堆又一堆地话,好象要在见到维克多之前,先把他地一切全摊开给我看。理查……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精明的人,但是今天,你地表现。愚蠢可笑到极点。”
“卢瑟,我只是一直希望,你也能是我的朋友……”
“你不是维克多。维克多需要朋友,而你,需要最可靠的下属。就算你嘴里嚷着朋友朋友,实际上,你也不可能真正和身边的人完全以朋友相待。我相信,维克多和朋友们开玩笑,吵架。胡闹,都是最自然地事,可你。就算是和我大呼小叫,对我说许多秘密,告诉我你的心情,都是刻意而为。交朋友是一件随性快乐的事,用不着去小心计算,用不着故意地嚷嚷,骂人,讥讽,嘲笑。做出好象并不见外的样子。理查,我是你的护卫,你的伙伴,我可以当你地盾牌,当你的剑,我也可以在必要时为你做杀手刺客。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背叛你,我可以信得过,就够了。你实在没有必要勉强你自己,也没有必要勉强我。”
理查默默无语。夜色里。他眼中一直灵动的光芒,渐渐沉寂。
“你懂得各种权谋手段,驭人之术,可你一直都羡慕着不需要使用这一切手段的维克多。但你再羡慕他,你也并不想成为另一个他,所以又忍不住想要贬低他。既然你也只是你自己,又何必期待你身边的人,和他身边的人一样。”
理查站起来,向前走。一直走进水中。
卢瑟静静站在原处。没有阻拦。
理查在冰冷的水里走到齐腰的地方,低头看着月光下。自己在水里隐约映出的容颜:“是地,卢瑟,我羡慕他。他只比我大十二岁,可是他那么强,那么强。我总记得小时候,叛军四起,所有人都慌张惊恐,只有他镇定地处理一切,好象能把天顶起来。事实上,他也确实是顶起来了。我总记得,那时叔叔伯伯们你争我夺,拼命表现,拼命讨好爷爷,上蹿下跳地象一个个小丑,只有他,从来我行我素。我总记得那个时候,人们都称赞他是天才,是王族最出色的人,人们都相信,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可是……可是卢瑟!我为什么要成为他?为什么……做了那么多,却让自己地亲生父亲当贼一样防。明明是最出色的一个,却要对无能的哥哥,低头称臣!兄弟们都受封了属于自己的公国,只有他这个大公爵,拥有的只是一块块连疆域都不相连的飞地,连一个小公国的王冠都无法戴上!最难最苦最不好做的事都扔给他去做,做完了之后,再被他的国王哥哥当仇人一样,狠狠刁难,处处找麻烦,然后被所有地大臣贵族当瘟疫那么排挤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