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你之前一点都不担心它会被砸坏。”犬狼真君恍然大悟。
无音笑着打开了匣子。
犬狼真君只看了一眼,就面色古怪地抬头看向无音,他轻咳一声,略微有些迟疑。
“恕我失礼,你看起来不像是……喜欢这些的样子。”他的视线从无音身上一转,在她空荡荡的耳际脖子略作停留,继续狐疑地看着匣内的东西。
那是满满当当的珠宝首饰——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晶莹饱满的珍珠、温润剔透的玉石、暖色动人的玛瑙,还有不少他并不熟悉的宝石,在光下闪闪发光。
无音低声笑了起来,“这方面,您倒是误会了我。事实上,我相当喜欢宝石。我要给您看的不是这些,而是这个。”
她拨开表面一层堆放的东西,从底层取出一个细小的玉环——色呈深碧,透着幽幽的凉意。
“您可以输入一点力量到它里面吗?只要一点点就可以。”
“这是……?”
“向家人报平安的东西。”
“这是品质极高的玉……”
“不是好东西我也不会随身带啊。如果您有兴趣,我可以慢慢介绍,反正我睡的不多。”
……
“这是白水晶,适宜镶嵌在饰品上,和黑曜石一样有驱邪的作用。不同的是,白水晶更适合于光明系统的力量,而黑曜石则……”
“这是……黑玛瑙。镇定心神,平顺气息,邪魅不侵。”无音摩挲着手中的发簪,罕见地露出了思念的神情,“黑玛瑙的寓意是,爱如死之坚强,沉默中有超越一切的操守。”
“我曾经认识那样的人……”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如果”是愚蠢的,所以,就不要说了。
犬狼真君将视线从那精致的发簪移到她的脸上,如此深切的眷恋和怀念的神情,让看到的人都感觉到心中一暖,继而有着淡淡的苦涩涌上来。
“很重要的人?”这样柔软的神情,让他的疑虑都淡去了不少。因此,他的神情变得比先前柔和了。
“独一无二、无可取代……也是……我亏欠最深的人。”无音眯起了双眸,温柔地笑着,唇角微微上翘,“在我仍存在的每一天,我都会记得他。温柔的……大傻瓜……”
无音顺手用这根簪子梳起了头发,簪尾在发间几个旋转、挑抹,就挽出一个斜髻来,只余下少许长发垂在颈后。
她摸了摸右手无名指的指环,双眼弯成了一条线。
犬狼真君几番犹豫,仍是没有开口。
他……没有过这样深刻的思念。没有过那样的人,在他生命里占据这样的位置。
所以,他不能完全明白她的感受。
两人相继陷入沉默。
无音安静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打好包袱,跳到了树上,挑了一根粗壮的枝杈坐了下来。
阖上眼睛,却也没有睡意。之所以休息,只是给身体恢复的时间而已。
过了小半刻工夫,无音从包中取出一根通体青翠的玉笛,横在口边,吹奏起来。
这是远游的旅人思念故乡的乐曲。
她正思念着故乡,思念着那些人们。
在乐声中,她想起了很多人,迄今为止,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们。
终年刮风的草原、盛开的缇落花,茂盛无边的森林、浩瀚的星空、飞过天空的龙,沉静万年的雪原、持续拨动的算筹,硝烟纷飞的战场、血河白骨的平原,无声相对的夜晚、匪夷所思的剑术,宁静古老的城市、琴笛相合的知音……
她善于音律。
并不是只会弹琴而已……
无音闭着眼睛,神色恬淡,指法精确,毫无错乱。
只是,那两道娟秀的眉,并未舒展。
[我还在这里。你们……又在哪里?]
玉笛飞声随风去,却有何人是知音?
尝无归处,望断天涯路。
犬狼真君倚在另一根树枝上,静静地听着笛声,不知不觉,想到了雁国,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无音一直吹奏到三更才睡,等她一觉醒来,惊喜地发现视觉已经有所恢复,虽然不大清楚,总也好过目不能视。
不远处传来蹄声和说话的声音,无音侧耳一听,不禁愣了愣。
“……荷英、翠褛、萼蓉?周大哥?”
“你认识的人?”犬狼真君站在树下,显然已经醒来多时,神情清冷地看着树上。
“是,应该是她们。”无音翻身跳了下来,玉笛一横,吹出几个连续的短音,声音高亢,惊得林间飞鸟四起。
无音瞥见犬狼真君一脸思索的神情,忽然反应过来。
“真君,您不想见她们,还是不方便见?”
“……无碍。”犬狼真君吐出这两个字,突然笑了出来,“你知道自己穿的衣服是什么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