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才看向无音,结果当场怔住。
无音已经站了起来,一脸狞笑,两手掐着雅安白皙水灵的脸颊,向两边拉扯。
“哼,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我既然敢带着你,就不怕你随时要杀我,不过,我可没允许你乱说话。难得你长了一张可爱的脸,怎么这么嘴欠呢?”
雅安两手拽着无音的手腕,怒瞪着她。
因为眼睛是清冷的琉璃色的缘故,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冷嘲的意味。
“你自己说漏了嘴就迁怒我?按照我的记忆,你将我族毁灭的时候,你是十三岁,以你的说法,过了二十年,‘缇希洛雅’死了,死的时候你也有二十岁了。换成这边的算法,你至少已经六十岁了,老女人!”
话刚说完,雅安就声音一滞。
无音已经从掐脸颊改成掐脖子了。
“你这个二十七岁的正太还敢说我,信不信我让你从此长不了,保持这样子到死为止?”
更夜眼看着雅安要翻白眼了,赶快上去拉开无音,苦笑着说,“是我不好,说错了话……显然我们有一些东西必须讨论清楚,免得再造成误会。”
“对啊,姐,大庭广众的,你要是掐死了他也不好——至少换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韩霜一手托着茶盘和点心,远远地看到这边的动静,连忙加快脚步走过来。
无音这才松了手,哼了一声,转过头,又是温和的微笑了。
“韩霜,茶。都给这小子气的。”
雅安跌坐在椅子上,大口喘着气,脸色还涨红着。
他的鼻翼扇动得厉害,一手捂着心口,发出低低的笑声。
韩霜给几人都布了茶,才落座。
他疑惑地看着雅安,揉了揉眼睛,不解地说,“他给掐傻啦?”
“谁知道,十个术师五个精神有毛病,天知道是不是摊到他。”无音抿了一口茶,正色道,“的确有些事必须说开了。我原本就有这个打算,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间……”
更夜和韩霜同时端起茶杯,不是为了喝水,纯粹作掩饰而已。
没有合适的时间?一点不假。
自从带上了雅安,每天都和全武行似的,明刀暗枪、乒乒乓乓没个消停,有时候半夜里两人都会打起来……
可怜他们连图安静制止雅安的机会也没有,谁叫无音放了话呢?
那还是带上雅安的第一天的事情……
晚上宿营的时候,无音铺好了毛毯后,突然环视几人一眼,十分认真地说,“我会担任雅安的监护人直到他十八岁为止。在此期间,我允许雅安随时随地、以任何手段攻击我。除我之外,任何人不得伤害雅安。不过,雅安,如果你牵连到其他人,这一条我就不做保证了。好了,晚安。”
雅安惊疑不定地盯着无音好一会儿,眼中转过各种情绪,他什么都没说,背对着无音睡了下去。
韩霜大咧咧地撇嘴,“姐,你这不是养虎为患吗?假如万一这小子伤到你……我肯定会被江离给剁了。”
无音压下韩霜的头,“难道在你心里我会输给这小子?”
“……刀剑无眼的,假如万一那个——我可不能保证不插手。”韩霜吃力地抬起头,推开无音的手,一边揉着自己的脖子。
一旁的更夜微笑着点头,显然是同样的意思。
无音无奈地笑了笑,瞥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琉璃男孩,她长叹一口气。
“我杀了他全族,他当然有报仇的权利。杀人者人恒杀之,这是不易之理。对我如此,他人亦然。他不也一样为了杀人付出了代价吗?”
“那算什么!他就是被流放了而已!要我说断手断脚都是便宜他了——”韩霜不屑地反驳。
“他能活下来,是因为他积累的善行。你也亲眼看到了,那些挡在他身前的人们。”
韩霜一时语塞,他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话来。
“人这种生物,是很可悲的。倘若没有一个人理解支持,再坚定的信念也会动摇,就算那是正确的。没有人理解,不被人需要,人就会慢慢丧失生的意志。”
无音伸出手,抚摸着韩霜的头。
“一个人,是无法生存下去的……只要他还有‘心’,就无法持续那样的生命……”
韩霜被那种缓慢而哀怆的语气牵动了心绪。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姐姐,无法发出声音。
为什么,姐姐会知道这些?
无音突然话锋一转,语气欢快了一些。
“当然,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这种境界了。不过,被人误解的情况或许会有。如果所有人都说你错了,要怎么做你自己看。但是,假使还有一个人站在你身边,你就绝对不能放弃,不管遇到什么,无论多么痛苦,都要挣扎着活下去,或者,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