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是所有将士们心中的战神,是可以控制命运改变天下的强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不过是任苍天玩弄的一枚棋子。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他只知道,一切一切都已成定局。他再也回不了头了,再也不能变回当年扬州城那个快乐而简单的少年,所有的苦果都只能一个人默默吞下去。身旁佳人那握在他掌中的纤手在提醒着他,眼前无数将身家性命交给他为他欢呼不绝的将士们在提醒着他。
他笑着对所有人挥手,没有再看徐子陵一眼。
此时少帅军的欢呼之声已遍营响起,声传十里而不绝。
洛阳城上,唐军闻欢呼之声而变色, 不知是少帅寇仲又有什么奇行,又或是少帅军又攻克了哪处城池。
李世民面沉似水,默默凝望城下,良久方才一叹:“这场洛阳之战对我太不公平了。”
长孙无忌在他身旁长叹:“若非圣上太子与齐王处处掣肘,寇仲岂能得逞。若是我们早些动手……”
李世民苦笑摇头:“早动手又如何,我大唐是府兵制,军队效忠于朝廷而不是我一人。我就是早动手,结局也是一样,只能令我唐军内部生乱,将帅离心,军令不行。一旦我的命令和父皇的圣旨相违背,你以为那些人又会听哪一个的?更何况我纵不顾自己也不能不顾你们,你们自随我征战以来,屡立大功,如今家人皆在关中,我若起事,你们的家人都将难脱干系,我岂忍拿你们家人的性命冒险。此次若非无奈,我也不会发动兵变。”
尉迟敬德劝道:“秦王不必多虑。我等即已将身家性命交托秦王,便是百死无悔。再说现今齐王尚在我等手中,圣上也不会对我们的家人轻下杀手的。”
李世民点头道:“只要我能破寇仲大军,所有的谣言都不攻自破了。”
众将齐声称是,但心情都不免沉重。在如此情况下,要破少帅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洛阳城中愁云惨雾,洛阳城下的少帅军营却是欢歌一片。
寇仲摆酒为众人接风,大家席间谈笑一番。因知三人长途跋涉而来必然辛苦,纵然徐子陵与候希白修为深厚但宋玉致一个女儿家终要顾惜身子。大家也不多扰,只喝几杯酒便都散去。寇仲早令人为宋玉致安排营帐休息,宋玉致虽有满心的话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亦想休息一下,再慢慢整理思绪。
徐子陵将师妃暄所言,颉利于塞外集结军队之事告之寇仲,寇仲亦是心中大惊。他所有的情报网都放在李唐军队上了,倒确实不曾注意过突厥人的动静,想到可达志自塞外奔赴长安必是与此有关,而跋锋寒去寻可达志探听虚实仍未回来,心中亦是焦急。
不过此刻所有的行动还是要放在攻洛阳上,此事虽不知究竟,倒也不曾令他方寸大乱,只是心中一动,注目徐子陵:“现在你不会走,是吗?”
徐子陵淡淡道:“突厥人的行动极为可疑,在此事没有弄明白之前,我就是想走,怕也难以安心。”
此刻帐中除了他们只有候希白一人,寇仲不必隐藏心事,低叹一声:“你知道吗?我现在倒有些感谢颉利了,若不是他的异动,也许你现在已然走了。”
徐子陵语气淡漠:“迟早总是要走的,你又何必太在意?”
寇仲的心已经痛得麻木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徐子陵竟有用这样疏远的语气来对话。
“这一次你会去哪里?”
徐子陵眼望寇仲,眸光却没有焦点,只是一片迷茫:“天下这样大,总有许多去处的。”
寇仲凄然一笑:“你还会回来看我吗?”
徐子陵眸光渐渐凝定在寇仲脸上,看他神情惨然,无论如何再也硬不起心肠来,终于长叹一声:“我也不知道,也许有一天,我心中一动,便回来了。只怕那时,你做了皇帝,已不再记得我了。”最后那一句本有着说笑的意思,谁知说到后来,尽皆凄绝之音。
候希白听得黯然,想要劝解二人,却又觉他们之中自有一种无形的气氛,旁的人任何人都插不上半句话。
便在此时,帐外有人大声禀报:“少帅,跋爷来了。”
《风云会》第二十六章
跋锋寒不等报事兵话音声落,豪笑着掀帘入帐。依然是高大英武的身形,依然是大理石雕象般俊伟的容颜,身上佩的依然是那把震动天下的偷天剑。就这样迈着大步掀帐而入,也似撑起了青天,掀起了一个新的世界一般,令人感到那股逼人而来的英雄气。
帐中三人乍见好友,俱是一阵欢喜。而跋锋寒,一眼看到候希白,立时笑道:“好小子,多久不见了。怎么你不在青楼抱娘们,却跑到这男人堆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