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宋缺眼中却是光芒闪动如星,长笑一声:“痛快。”踏前一步,一刀劈下。
这一刀没有丝毫变化,也不见如何快捷,可看在徐子陵眼中却觉这一刀大巧若拙,于简朴中见真意,自己眼看这一招劈来,竟觉没有任何身法可以闪避应对。
徐子陵眼见天刀自上劈来,无形刀气已令得他呼吸艰难,脸上却仍静若止水无波,面对那万难抵御的一刀,他居然不退反进,立掌成刀,看似全无目地一掌劈到空处。
可这全无攻击目标的一记虚劈却令得宋缺下一步的刀势完全无法展开了。不得不变招应敌,象这样一旦接触,所有的招式都无法完整施出,每每被中途逼得换招,在宋缺无数次决战中都从未遇上过。若是换了别的任何人都会生出对手难以杀死莫测高深的感觉,可宋缺却不怒反喜,只觉无法抑制心中的喜悦和欣赏,大笑道:“宝刀啊宝刀,你终于寻到配得上你的英雄了。”最简朴的刀招忽然变成了白云流水,无限悠美,似水流不断的刀式,蓦地又化作道道碧光冶冶、穿岩漱石的清泉活水,划出一道道蓝芒,循某一条优美至超乎任何言语所能形容的弧度,直取徐子陵,每一刀都妙至极处,直似信手拈来,全无痕迹可寻。
任何人都不敢相信,那样沉重的一把宝刀,在宋缺手中可以施出这般轻灵而充满诗意的刀法,当刀握在宋缺手中时,立夺天地造化之妙。
徐子陵心如止水清明如镜很自然地感应身旁的每一点变化宋缺身上每一点气势的变换随着天刀而来的每一点气机运行,而他心中也再没有了生死胜负所有杂念,任凭自己的心灵引领着身体去应对。双手十指如莲花般绽放,展现出种种奇之又奇的手印,玄门奇幻佛家奥妙,到最后全变成了他那一尘不染的真心,空明灵净,人间世俗对他不能造成任何影响。天刀虽绝,又如何毁灭空明。
二人在交战时各尽其妙,真言手印与天刀之间也不知交换了多少招,直至宋缺放声豪笑,随着笑声一刀劈落,而远方则传来了宋玉致焦急的惊呼:“爹爹不要”
宋缺听如未闻,刀势丝毫不改,这平平无奇的一刀,却令得徐子陵除了以法印硬接外再无他法,被震得远远飘落,人在空中,已吐出一口鲜血来。
“绾儿也不必多猜了,以徐子陵的才智必不会蠢得逃走,而会以其他方法应变。”
“那邪王以为徐子陵有几成生机?”
“若认真算来,几乎一成生机都没有。但徐子陵此人才智非凡,每能于最危险时想出最奇特有效的应对之策,我也曾有数次有十成把握杀他,最后却只能任他逃走。”
“不错,绾儿也曾有多次几乎可以取他性命,偏被他以几乎不可能的方式逃脱。看来,即使是在这样的绝境中,徐子陵也不是没有和宋缺一战之力的。”
“只是,宋缺毕竟是宋缺,纵然徐子陵确有战力,但也只能保持在极短的时间里,一旦宋缺的刀势彻底展开,徐子陵也是无法抵挡的。”
“也就是说,他的败亡只是时间问题?”
“确是如此,绾儿,你是否因他必死而心中不自在了?”
“邪王身为长辈,怎好取笑绾儿。”
宋玉致施尽轻功极力向战场冲去。原来是她将体内长生气化去后即令宋定宋杰把小舟划回去,宋定宋杰纵然不肯又哪里犟得过她。
可是她来到大船上却找不到任何活人,只看到一番大战后的惨状,和已死的宇文仕及。宋玉致发现宇文仕及的刀伤极象是被父亲的天刀所致,心中先是一动,后是一沉,立刻弃舟登岸,前来寻找,她心中焦急施展轻功到处找,宋定宋杰武功不及她,早已被她远远抛开。
她远远望见这边战场,心头惊骇,一边大叫,一边冲来,眼看徐子陵被天刀震得飞退,心头一动,更是歇尽全力往徐子陵冲了过去。
宋缺眼见她冲来,神色不动,但本已要随势劈出的一记重刀,终于还是止住了。
徐子陵堪堪自空中落下,宋玉致已冲到了他身旁,看他唇边血渍触目惊心可望向自己的眸光却依然平和亲切,心中又歉又愧,颤声道:“子陵,都是我害了你。”
徐子陵暗吸了一口气运功内视,只觉胸口隐隐做痛,即使他的心灵可以超于肉体之外,可身体终还是血肉之躯,他可以凭至高的灵性忘掉伤势,但伤势仍然存在,他歇尽全力接了天刀一轮狂攻,但本身强抑的伤势已全部被引发,他现在连站都有点儿站不住,只怕亦难以再接任何一刀了。
处此绝境,闻宋玉致此言,却只是微微一笑:“能与天刀切磋,是武者之幸,与三小姐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