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行之试探着问:“少帅,如果徐爷和三小姐一起回来了,那你……”
寇仲心中一阵抽痛,痛得几乎脸上失色。非得尽全部力量才可以控制神色如常,淡淡说:“这些事以后再谈,现在我们所有的注意力,应该都放在如何取洛阳上。”
他拼尽全力才压心中的苦痛,强把所有的思想都放在前线军情,军事布置上,但他在心之深处,却深深深深地叹息一声。
徐子陵展开轻功,离开彭梁,心中实觉命运太过无常。
两年来他遍历诸国,从不停息流浪的步伐,令自己无瑕再想过去,刻意阻止自己对寇仲的思念。偏偏因着那一日师妃暄远来塞外寻他,所有的心防都一朝崩溃。再见故人,终引发了对往事所有的回忆。再也无法控制对寇仲的思念,终于决定再加中原。本来,只想偷偷再见寇仲一面,最后却阴差阳错,弄得今日自己居然要赶去保护寇仲的未婚妻子。
他向来洒脱,从不把什么事放在心上,可不知为什么,此刻心中会有些微的怅然和酸涩。想及方才告别时寇仲奇异的眼神,本来如明镜一般的心灵莫名地沉重了起来。
他本不欲卷入任何争斗中,可有的事,终不是他想躲就可以躲开的。
还记得当年,宋玉致被寇仲追求,对他心动,却又明知他没有真心时的痛苦,还记得这美女无法压抑心头的伤苦来寻自己倾诉的样子。那样盈盈的美眸,那样凄然的语调,那一声声说着恨,还有那恨中的爱。
寇仲实在负这美丽多情女子良多,他也无法坐视,这女子再因寇仲的野心而受连累。更何况,他更不能任由一个美丽善良如他一般爱好和平的女子无端遭祸。
更何况,宋玉致若出事,宋缺不知会有什么反应,如果宋家与少帅军的联盟出现问题,则寇仲危矣。
他更不能任由寇仲陷入困境而不助。
最重要的是,那女子是寇仲的未婚妻,他明知其有难,又怎难不去保护寇仲未来的妻子。
他深知寇仲对宋玉致虽一开始纯是功利之心,但寇仲终是有良心的人,时日一长,因歉生爱,倒也确有三分情义,如若宋玉致为他身死,他必深深自责,而自己,却无论如何,不忍寇仲伤痛。
所以他才会在这样的星月之夜,施展轻功赶去救助那无数高手欲狙杀的目标,而在心中,对着自己苦涩一笑。
“子陵。”跋锋寒的呼声从后方传来,令得徐子陵微微惊奇,转过身去。
瞬息间跋锋寒已至面前,冲他一笑:“不必奇怪,我没有走错路,我来是为了特地提醒你一件事,说完几句话,我就要去找可达志了。”
徐子陵默然等他说下去。
跋锋寒向来锋利的眸光忽变得深沉:“你要小心天刀宋缺。”
徐子陵一怔。
“宋缺何等人物,岂会任女儿处于险地,他必有其他的用意。他知道你回来了,他也知道李渊必会想法子对付宋玉致,他故意让女儿出来,就是要看寇仲的反应。如果寇仲真正担心宋玉致,必会派武功最高强的人来保护他。寇仲不能离开少帅军,我向来行踪不定,不一定在军中,那寇仲极可能求你了。宋缺这次的行动,最大的目的就是引你离开少帅军离开寇仲,孤身前去,他想要看看你,然后他要做什么,就不是旁人能够料想到的了。你和寇仲平日何等聪明,这一番反乱了心思。他对宋玉致是三分情意三分歉意三分利害以及一分责任,利害相关,无心想及其他,你却因宋玉致是寇仲未来的妻子而不能再心如明镜洞查机先,反而都没想到这一点。我虽想到了,也不便当着寇仲点破,徒然乱他心思。要知道宋缺不是敌人,而是寇仲未来的岳父,又是少帅军最大的后盾。此人得罪不得,他即以女儿来试探你们,如果你不去救宋玉致,反显得寇仲对宋玉致的无情,倒不如由你前去。相信,以你的能力必能应付一切,更何况这件事,迟早也是要面对的。与宋家的联姻是寇仲自己争取来的,无论如何,他若负人,便是不守道义,宋家得罪不起,寇仲和你自己的心里也过不去。希望这一次,你可以帮助寇仲解开死结。”
徐子陵听来越是茫然不解:“就算宋阀主想要见我,也未必会伤害我啊。他是寇仲的岳父,我却是寇仲的兄弟啊,说到寇仲反悔,更是不可能。他与宋家的联姻已成定局,他对三小姐确也有情,岂有反悔之理,若是反悔,他争天下的霸业必然成空,他更不可能这样做的。”
跋锋寒哈哈一笑:“真真当局者迷,子陵啊子陵,天下也只有你自己最不了解你对寇仲的影响力了。当日虚行之设计杀你不是没有道理的。你的存在事实上一直威胁着寇仲的霸业,他现在所有的行动都要先考虑一下你的感受你的想法,焉知他日不会为了你而影响他的大计。宋缺为着宋家的利益,为着整个大局着想,未必不想除掉你这个足以影响寇仲的变数。更何况为了他女儿的幸福,他也未必能容你。因为就算将来寇仲与宋玉致成亲,你对寇仲的影响力也会远远超过他妻子的啊。宋缺这种人,在该狠心的时候,定然会狠下心肠,绝不会有半点犹疑不定。当日寇仲在磨刀堂初遇宋缺,只要反应稍差一点,也早已是宋缺刀下之鬼。对他自己看中的人才女儿心爱的男子他尚能如此,更何况是一个对他有威胁的人。子陵啊子陵,你切切要小心。虽说以你今日的成就,就算遇到石之轩也不一定非吃亏不可,但宋缺不同别人,这个人终是寇仲未来岳父,又是宋二公子和宋三小姐的爹,对他你无法放手而为,他却可以狠心以天刀杀你。一切的一切,就能看你的才智能否化解这一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