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他记起两人相处的那些片段,他竟然从未问过她的事情,她也从未主动提起。
只是抚琴,只是舞剑。
他对夙红的了解,其实比不上玄震师兄,也比不上天青师弟。
他隐隐知道,夙红对他的欣赏超过其他人,可他却从未仔细分辨过,自己的心情,如今细一回思,他突然间怅然若失。
在那个人说再也不去醉花荫的时候,就已经是极为明显的信号了。
她选择了离去,而他才看清楚自己的心情。
他敬佩夙红,也激赏夙红,但是,他竟不了解夙红,或许,在他面前,夙红已经放下了许多的骄傲,只是那时的他,根本无法明白。
就像他面对夙玉时,总会处处关照,心中记挂,就连素来的高傲也稍稍收敛,不想令夙玉不快。
一个人伸出手的时候,另一个人茫然不觉。
当那个人收回了手,他才恍然发现,并不是不在意。
两个人,终究差了一步。
缘分到来离去,聚散离合,并不全是天意。
羁绊是人手相连而成,他们只是,恰好错过。
玄霄静静地站在空地里,仰望着星空,双手背在身后。
若说对夙玉,他有动心,有怜惜,或许,对夙红,恰恰是缺了那样的怜惜——因他认为,夙红从来不需要他人的保护。
同样刚烈骄傲的性格,是否注定了无法太过接近?
或许他们可以成为惺惺相惜的挚友,或许,他们会从此形容陌路……
玄霄在这一晚,突然间明白了很多事情。在他往日只专注于修炼而忽略了情感的岁月里,被他忽视掉的很多事情一一浮上心头。
其实他并不是不知道,只是从未想过……
如同玄震师兄的愤怒,如同夙瑶师姐的冷漠,如同天青师弟的讥讽,这些都是因为什么?
“夙红。”玄霄第一次这样喊出她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修竹般的身姿立在月光下,投下朦胧的影子。
云天青坐在门口,清楚地看见外面那个身影。
他一手撑着下巴,不觉发出一声轻叹,“红,看来我猜的没错,玄霄师兄根本没有细细理过自己的心情,只是……真不知道该赞赏你的果断,还是为你遗憾……果然还有机会的,只是……唉……”
云天青纵然不知道夙红的过去,对她那样激烈的个性,却相当了解。
他眼看着这两个人就此分开,犹如两条线岔开了轨迹,原本似有似无的红线就此断裂,首先感觉到的并不是轻松或庆幸,居然是绵绵不绝的难过。
夙红,此刻,你是否也在这样仰望星空?
这之后的两个月,夙红日日在承天剑台,没日没夜地铸剑。
玄霄忍不住好奇,还是去看了。
令他错愕不已的是,夙红的衣着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原先只有衣袖是红色,而现下,她一身衣衫,只有压边是白色,绣着琼华的标志,其他的,都是炫目的大红色。
无比鲜艳的颜色。
夙红上挑的眉眼,抿起的薄唇,在这样浓重色彩的映衬下,显出前所未有的凛冽,那种翩然欲飞的傲气毫不掩饰地散发开来。
“夙红师姐……”玄霄当场惊呆了,他从来不知道,只是衣着颜色的变化,竟能让一个人的气质发生这样的转变——或者,那人原本就是如此,只是之前被掩盖了而已。
夙红动作一停,顺手扔下手中剑胚,翩然跃起,落在玄霄面前,红眸微微眯起,面带笑意。
“玄霄师弟来看铸剑吗?”
玄霄点点头,只觉得这样艳丽的色彩太过刺眼,他想到的倒不是倾满的血色,而是热烈的火焰,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燃尽一般。
夙红眨了眨眼,突然伸出食指抵着嘴唇,“玄霄师弟可是第一个看见的人哪!别说出去哦——等我出去了,让掌门和其他长老吓个半死!”
玄霄被她这样轻快的语调弄得有些发懵,“吓长老……?”
“对啊,琼华派从未出现这样惹眼的颜色吧——我才入门的时候不算。这次肯定能让那些老学究跳脚。”夙红狡黠地眨眨眼,“玄霄师弟要不要试试看?”
玄霄立刻摇头,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夙红师姐,你怎么又开始胡闹?”
“这可是掌门亲口同意的,他要反悔可来不及了。”夙红双手一摊,眯起眼睛,阴恻恻地笑着说,“等我铸完剑,天天到他面前晃悠,非得让他后悔这个决定!”
“夙红师姐……”玄霄顿时一阵头疼,只觉得突然回到了那段夙红不断犯错的日子,后来夙红倒是没怎么惹事了,到处惹事的换成了云天青。他深吸一口气,忍住了责怪劝说的话——反正说了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