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此刻的情形就象是在大海惊涛上的一叶小舟,虽然目前还在歇力与狂风巨浪相抗,但倾覆已是迟早间事。
流川平生从未有过如此窘迫,一边拼力躲闪,一边心中暗恨:“干嘛要怜惜他,干脆一剑把这个白痴疯子解决掉算了。”
但是手中的剑却迟迟递不出去,也许是因为他脸上那悲愤到极点,也凄楚到极点的神情竟令得向来心冷的他也不由心中震动吧。
虽然在那一瞬间,流川分析不出自己的感情,但他向来决断,自知不能出手去杀樱木,就不再做这种打算了。那么要让这个白痴停手的法子就只有……
流川忽然身形一顿,停住了所有动做,冷然注视樱木那足以摧毁天地的一拳迎面而来。
樱木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他只是无法控制得想要发泄。选 择流川或许只是因为在湘北门人中他武功最高强远胜自己,不用担心他被狂怒中的自己所伤,至于自己会不会因这样而被流川所杀,反而不在意了,事实上他或许正极度渴望死亡。
他一拳拳拼命得击出去,忽然看到流川停止了一切闪避的动作,眼看着自己的拳飞速接近在月光下高贵若月神却冷然似玄冰的他。
这一瞬,心中猛一震,完全得从狂乱状态中醒过来了。
这时月下的他和他都并不知一年多以前在一个阳光无比动人的日子有个美貌无双的男子用同样的方法对付另一道强得无法抵抗的掌力。
只是今日的樱木虽习骄阳诀武功飞长,毕竟不比阿牧的收放自如,在这电光火石间突生的变故,使得猛然清醒的樱木完全无法改变自己全力一拳击出的拳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一拳带着死亡的呼啸正中流川枫的胸膛。
2006-5-6 20:56
50 回复:
第六章 假做真时真亦假(下)
尽管樱木用尽全力撤回掌劲,但仍有一小半内劲打到了流川身上。
流川一早已暗运功力护住心脉 ,并在那一掌及体时顺着掌力飘出去以卸掌劲,即使如此,仍觉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来。该死的,这骄阳诀比想象中更厉害,早知道就一剑刺死他算了。
樱木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真得伤到了流川,看着流川苍白的脸色,唇边触目的鲜血,胸中的愤怒早已不知飞到哪去了,只剩下了满腔的懊恼。从十年前就无数次发誓如果再来一次决不会再让他受伤害,这个世上,最不想伤的人就是他。可到底还是自己亲手将他打成了重伤。
看着流川冷然的眼神,猛觉心头巨痛,竟咳出血来。
流川吐血是为伤身,而他吐血只为伤心。
明月下两个人都无言静立,无论伤身伤心,都是伤情。
樱木垂下头,所有的气势都没有了,就象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转身要离去,耳边忽传来一个几疑是幻觉的声音:“你永远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妒嫉你。”
樱木全身僵住,不可能的,一定是他听错了,要么就是这只狐狸逗他玩呢?他怎么会妒嫉自己,小时候自己是主子他是下人,尚且总用那种冷然的不屑的眼神看向自己,如今二人身份错位,他更不可能妒忌自己,这个只狐狸,一定是在耍我。
可是,他为什么走过来了,为什么离我这么近,他,他竟然,竟然……握住了我的手。
不,不,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狐狸绝不可能会这样做的。
樱木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可是从手传来的温度,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直以为狐狸真得象冰一样冷,原来不是,他的手也是暖的,也是有温度的,他原来亦知自己一样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神。
流川枫手上轻轻一用力,拉着已被巨大的变故吓得完全失去思考能力的樱木就地坐了下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缓,但他确实是在诉说,樱木发呆的脑子完全接收了这一切讯息,尽管他脑部的运做目前还完全跟不上这么大的变化。
“很小很小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着你,所有人都在乎你,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和你是不同的。后来有一次我们一群孩子玩闹,我和你都不小心跌入池塘里,樱木林扑过来,飞快得把你救上来,直到上下检查发现你没事再回头,那时如果不是别人下水救我,我就彻底淹死了。那时,我恨你,恨你夺走了父亲的爱,我以为如果没有你,我的父亲就会如别的人一样以我为重,宠我爱我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和你要有不同,但我恨你。”
樱木心中凄然,一直以为明了流川的痛苦,原来并不是的,只有在自己真得完全和他身份互换,完全站在他的立场尝到了他的一切苦痛的今日才明白流川所受的伤害是多么得深多么得重。只是一瞬间的冷遇已足以令他心碎,可同样的苦,流川却足足尝了十多年。自己也是使流川受苦的祸首之一,也许这是报应,所以老天要他受流川所受的一切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