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所有人都料错了,阿牧仍然来了,虽然往往来去勿勿,虽然再没有时间与他们说笑游戏考问他们的功课,可是他总是那样一身布衣满身风尘的来了,留下可以助他们渡日的银子即勿勿离去。小时候的宫益常常想,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岁的大哥哥一定很累很辛苦。
虽然海南发来的银子已不如以前多,虽然大家都很节俭生活得颇为窘迫,但日子毕竟是一天天过下来了。
可是眼看着新年又要到了,听说海南又被各大门派联手压迫,而他们手中的银两几乎要用完了。宫益他们一些孩子数着指头盼过年,盼着有新衣服,有好吃的,有灯笼有年糕,盼望着唱歌看戏玩得高兴。可是陈师父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孩子们的笔墨要用完了,却没有银子买。王大叔整天唉声叹气,过冬的炭也不多了,可没有银子,让这些年幼的孩子如何抵挡风雪严寒。李大婶长吁短叹,新年到了,孩子们的衣裳都穿旧穿破了,真不忍心让他们就这么过年,可又没有别的办法。张大娘陪着他们说说笑笑,可每每听到孩子们谈起过年,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了苦笑。
187 回复:
在那样一个雪天,他们所有人躲在大房里借着仅剩的一点炭火取暖,门却被忽然推开,那个一身风霜的大哥哥带着一阵风雪来到了。
这么冷的天,小宫益却记得清楚地看到了大哥哥满脸的汗水,到了许多年后忆起往事,才感叹不知他是经过了多少天的日赶夜赶才赶来的。
随着大哥哥轻声说的几句话,以及递出的一些东西。几个大人脸上的笑容全展开了。
王大叔吆喝着要去买这买那拾掇房子,张灯结彩。李大婶笑嘻嘻拉着大家说要给大家去做新衣裳,张大娘连声问大家喜欢吃什么,快过年了,什么好吃的也要买回来。孩子们全都高兴地又叫又跳,可是小宫益却听到陈师父低声对大哥哥说:“你把海南总舵兄弟过年的银子拿来了,那他们……”
而那个牧哥哥只是随意一笑:“我们都是江湖粗人哪有那么些个计较。平日里行走天涯,就是在飞雪连天之际一个人孤身行路啃着冷硬的干粮也就这么过了年,能在总舵里大家伙在一块吃口热饭已是很了不起的事了。这些个孩子都没了爹娘,无人疼爱,这么个年,怎么能让他们就这样穷苦地过呢?只是如今我也太忙,没有多少时间照顾这里,陈师父您多费些心就是了。”
宫益知道过年是不能将就的,以前虽是节俭的母亲到了过年时也是要全家上下打理一新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做新衣买年糕做饺子包压岁全家上下热闹上半个月才算完。可是牧哥哥他们的年要怎么过呢?宫益还不完全明白。
陈师父连声挽留阿牧留下与他们一起过年,因为现在是来不及赶回海南过年了。
阿牧只是笑了一笑,说起海南仍有许多急事,自己实在是抽空来这里的,万万不能再耽误。
陈师父无奈只是急急取了炭上的滚烫的米酒要阿牧喝了驱驱寒。
那样寒冷的冬天,那样狂猛的风雪,怎能不喝这一杯热酒温一腔热血。
阿牧笑着饮尽了酒,也不略坐一坐,就转身出门去了。
开心快乐的孩子们中只有宫益注意到了这一切,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渐渐消失在风雪中的身影,小小年纪的他已然知道热闹喜庆过年的是他们,而那个牧哥哥将是在飞雪连天之际孤身行路啃着冷硬干粮过年的人。
又过了数年,他们已渐渐长大,他们已能读书写字,已能动手做活计。陈师父把他们都召来要他们各自去走各自的路。同伴们中有的想读书赴考的,有的想小本经商,有的只想做些手工平平过活,可他却收拾起仅有的一些东西,向陈师父询问海南应该怎么走。
陈师父微笑着望着他,详细向他说明的海南的位置。
他就一个人餐风露宿边走边问过了三个月才来到海南长跪在海南门前恳求入门。
阿牧惊异于他的到来,一再苦口婆心劝他不必为报恩而投入海南。
而他只是执意长跪不起,他知道不是为报恩,不是为感激,只是因为想做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在无尽风雪严寒中把温暖带给别人的人。
最后阿牧无可奈何说:“当江湖人随时可能面对血腥争杀生死之危,你怕不怕?”
他抬起头,眼睛闪亮地说:“不怕,我只怕我没本事,当不了海南的好弟子。”
阿牧大笑着伸手拉他起来:“当海南的弟子并不难,只要能做一个真真正正的人,便是我海南的好兄弟了。”
从此他留在了海南,非常努力地充实自己,非常努力地学习一切。尽管在海南他只是一个不为人注意的小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