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啦。”

黑发的少女用着做坏事被抓的通用表情心虚的垂下了眼睛，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但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嘛。”

格林德沃静静的看着这个几乎可以说是由自己一手教导出来的学生，满脸复杂。他微蹙眉间，终是颇为自嘲的笑道：

“莉莉丝，你果真无愧于‘格林德沃’之名。”

“想要得到的，想到达到的——”格林德沃双手抵着下颚，蔚蓝色的眼睛直视少女略显惊慌的墨色双眸。半生经历足以弥盖半个世纪历史的魔王，低声浅笑，在他的笑声之中，时云归的手指下意识的捏住了身下床单，她发现自己紧张的连话都没法说出口！

“无论用什么手段，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格林德沃要的，终将握于手心。”

注视着脸色发白的女孩，格林德沃笑了。

“莉莉丝，这一局你设的漂亮，也赢的漂亮。”

“虽然计划中途出了黑魔标记的意外，却利用的相当完美。”

“你把自己作为筹码，赌注下的相当大却也相当准——我的确没法看着你出事。”

格林德沃缓缓的从自己的食指上褪下那枚黑曜石的戒指——

“莉莉丝，我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教给你的了。”

“不是！”时云归失声尖叫，她急急的伸出手不顾自己右腕上的伤口还未完全凝结就死死扯住了对方的衣摆。少女难得的带着哭腔解释：

“我没想过要算计盖勒特你，我只是想让你从那个鬼地方走出来！”

“你是圣徒的魔王，你天生就该万人之上荣耀加身，而不是呆在纽蒙迦德孤独终老！”

时云归最后的声音几乎歇斯底里，然而格林德沃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情绪波动巨大的少女，抬起了她的手，将那枚对于她来说颇显宽大的戒指戴上了食指。

时云归从未见过盖勒特有过这样的表情。哪怕在她妄图刺伤灵魂释放魔力时生气的盖勒特，也从未给过她这样恐慌不知所措的感觉。

“天生？有谁能天生便该如此？你又如何去决定别人的天生？”格林德沃轻笑，“莉莉丝，你果然还是个孩子。”

“我才不是孩子！”时云归咬牙，“为什么就不能，你以为为什么西蒙?布莱克和玛蒙?米切尔?施奈德会愿意帮我向你撒那个‘三年’的谎！”

“他们是忠于你的圣徒，为何却愿意欺骗你！”

“盖勒特，你自顾自的为了一个英国人就把我们全部抛下，你有考虑过我们的心情吗！？”

“你有想过……知道自己是因为那家伙才被你教导，发现这个真相后我的感觉吗！？”

盖勒特?格林德沃至始至终就只是安静的听着时云归难得的发泄，待小姑娘眼角有泪水忍不住流下，又被这孩子自己倔强的抹去，格林德沃的神色微微一软。

“他们会听从你的命令为你布局，只是因为他们早已认可你是新的王。”格林德沃伸出手想要揉揉女孩的脑袋，却将手停在了半空。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起身离开。

“圣徒彻底属于你了，莉莉丝。”格林德沃背对着小姑娘缓缓道，“你手上的是回魂石，它可以帮你稳固灵魂争取足够多的时间解决你右臂上的东西。”

“带着它，你可以正常成长。”

时云归看着盖勒特绣着银文的黑袍随着步伐翻涌，她惊恐的睁大的眼，不顾自己虚弱根本无法下地的身体，奋力的向前够去——

“你已经出来了，现在还要回去吗！？”时云归后悔至极，“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逼着你出来，我知道我错了！老师，格林德沃老师！”

黑发的小女孩哭喊着，却也不能阻止男人渐渐淡去的身影。格林德沃看着执拗的徒弟，无声叹息，眉眼间俱是无奈：

“莉莉丝，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做法。”

时云归跪坐在地上，双眼死死的盯着格林德沃消失的方向，脸色苍白的吓人。在门外等候半天的奥菲莱茵推门而入，所看见的就是一脸想要杀人表情的时云归。

“莉莉丝？”奥菲莉亚迟疑的开口，四下扫视了一番，“魔王大人呢？”

双膝接触着冰冷大理石的时云归理了理自己身上的病服，挣扎着扶着一边的床柱站起，语气平淡：“回纽蒙迦德了。”

“什么？”

“是我的计算失误。”时云归低垂着头一字一顿，“他能为了他教出新的魔王对付英国公爵，自然也会为了他再一次回去。”

“准备一下吧奥菲莱茵。”黑发的少女抹去泪痕，嘴角的笑容温暖而决绝，“我们……恐怕要去一趟英国了。”

德姆斯特朗，校长办公室。

布格曼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笑容明亮的少女，意味深长的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