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亦撇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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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一场暴雨打得池中莲叶更翠,因见厨娘撑小竹筏采莲子,沈瑜林颇觉有趣,竟立在池畔看了一下午,晚间渐起了蚊虫,他才发觉又过了一日。
眼见得正厅里光许文琅便神色匆匆地来回了四五次,再对比自己,沈瑜林轻叹一口气。
房间里如今每日都要熏艾草,那两套青黛山水画的纱帐更是一日两次地泡薄荷水,即便如此偶尔还是有蚊虫。
今日满廷在他沐浴用的水里化了两颗浅绿色的药丸,沈瑜林裹了件寝衣进房,闻着身上浓郁的药香,他不得不承认这东西有驱蚊奇效......连人都要熏昏了好么?
沈瑜林正低着头系衣带,忽听书案边一声轻咳。
那声音他很熟悉,抬头一看,正是姬谦。
沈瑜林抿了抿唇,道:“沐琦寻我,有事?”
姬谦黑眸微弯,“莫怕,我不会动你。”
沈瑜林身子僵了僵,耳垂薄红,微恼道:“我不是说这个......”
姬谦薄唇轻勾,浅笑道:“嗯,我知道。”
就这般立在门口也不是回事,沈瑜林系好了寝衣,关上门,又伸手去取方才搭在屏风上的外衣。
却听姬谦缓缓道:“天色也晚了,瑜林不必这般,我只说些话便离开。”
沈瑜林回身,看向姬谦。
姬谦将这几日的事情一并说了,又讲了姬元亦的法子,方缓缓道:“那日在迎宾楼里你正巧应下了陈天赐的身份,又有诸多佐证,想必他们也不会怀疑,自然,若你不愿,我也可令人易容成你当日模样......”
沈瑜林忽道:“这些人俱是人精,若有那一星半点的破绽,此计便彻底废了......瑜林愿往。”
姬谦怔了怔,缓缓笑开。
沈瑜林又道:“只是陈天赐的行踪却是个问题。”
他虽自信能瞒过那群老狐狸,可若赶巧了撞上了真身或是陈天赐在别处闹出了什么事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姬谦道:“这却没什么,昨日有探子说,他在边城。”
“边城?”沈瑜林虽略放下了心,还是禁不住疑道,“他去边城做什么?”
姬谦轻笑一声,道“文既不成还有武,这是他同老五订下的承诺,可惜......”
沈瑜林对陈天赐没什么偏见,却也谈不上感情,只叹道:“丞相公子四字,才是他的底牌,这般轻易地被哄了出去,待五王爷有妻有子了,只怕也是招招手便回来......”
姬谦抿了抿唇,忽道:“我不是他。”
沈瑜林怔了怔,没说什么。
姬谦见他沉默,轻声一叹,黑眸微黯。
沈瑜林将他神色看在眼里,却只道:“既是这样,那此事宜早不宜迟,便定在明日如何?”
姬谦点了点头,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睡。”
沈瑜林垂眸应了,瞥见姬谦背影,不知怎的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
帐中单隔了一片狭小的天地,沈瑜林背靠着墙躺着,黑白分明的凤眼在夜色下显得极为透亮。
方才那人一举手,一投足,一个细微的眼神全都在脑海中不断回放。
莫名地,有些发慌。
脸颊熨在薄被凉丝的缎面上,却很快捂得发热,沈瑜林闭了闭眼,有些难堪地将头蒙进了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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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这迎宾楼可是熟门熟路了,姬谦仍是那副商户打扮,沈瑜林却换了身锦碧蓝的薄衫,玉质薄金的扇子,更显出了几分纨绔气。
仍旧是上次的雅间,这回卫若兰同冯紫英二人不在,几个得了消息的官员却是一脸熟捻地进了门,笑道:“陈公子又见面了。”
“在下同陈公子果真有缘分......”
“陈公子可喜欢这迎宾楼么?”
......
沈瑜林勾了勾唇,手中折扇一转,道:“这楼里无非便是那千篇一律的玩意儿,还好意思问本少爷?”
那人面皮微僵,正是那日的白胖官员孙含。
他官不大,正好与沈瑜林平级,是山阴县的县令,因巴上了张政远这个大靠山,平素很是有几分嚣张,只是如今这位主儿在这......
他抿了抿唇,强笑道:“陈公子见识广博,是吾等短浅了,不知陈公子可有什么新奇意儿教吾等开开眼界?”
沈瑜林冷冷哼了一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不怕折了寿!”
他这话虽说得刻薄些,不少人却是放下心来了,毕竟陈家三公子是出了名的嘴上不饶人。
见那孙含眼中敬畏更甚,沈瑜林轻哼一声,道:“罢了,便饶你这遭,本少爷同义兄对这扬州地面不熟,可有人愿带路?”
这可是向相爷公子卖好的不世良机,立时便有人道:“在下自小便是在扬州长大,对此地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