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不同往日,好一个今时不同往日,沈瑜林唇角一勾,任锦绣为他戴冠。
昨日后半夜下了场小雪,鞭炮碎屑四散在雪地上,一眼望去,红红白白的霎是好看。
将军府的管家带了阵军熠来拜年,大抵是陈延玉的意思。
陈军熠四五岁大,也不要人抱,虎头虎脑的模样,行了礼,干脆利落地唤了声哥哥,沈瑜林笑着封了个红包,取了腰间的琉璃坠为他挂上,算是认下了这个弟弟。
陈延玉这人,确实聪明。
送走了将军府来人,正门一开,便有送年礼的人上门,却俱是仆役之流,也难怪,大年初头三日是走亲访友,官场人情往来要压到初四,初五。
“徒儿给师父拜年。”冯绍钦穿了身碧青色的绵衬缎衫,戴了能捂住耳朵的嫩黄色兔绒帽,玉雪可爱的小脸上满是喜气。
到底是小孩子,冯绍钦一夜没睡,精神却极好,声音也洪亮着,沈瑜林封了只红包给他,又送了他一块墨玉雕的小华山砚。
冯绍钦笑着接了,道:“这砚台师弟想了好久,如今教徒儿得了去,看他回来不跳脚。”
沈瑜林拍了拍他的脑袋,没说什么。
这一遭兵将未损,战事许是用不了三年之久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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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中过年极简,不过是免了午训,晚间加一顿丰盛些的饭菜罢了,趁着这时候,姬元亦溜了出来。
他戴着腊黄的人皮面具,穿着宽大的亲兵服饰,一路垂着头进了监军帐营。
姬谦只瞥了他一眼,便将视线移回公文上,良久,他淡淡道:“不过十日,便受不住了?”
姬元亦慢慢撕了面具,坐在侧位上,抿了抿唇,道:“被陈延玉发觉了,他以为我是探子,不得己......”
姬谦抬眼,道:“罢了,为父且问你,这十日以来,你可曾明悟什么?”
姬元亦轻哼道:“人自然要站得愈高愈好,以此为荣,我不曾做错......只是,日后我也定会让我的子孙以我为荣。”
姬谦微微皱眉,却又听姬元亦咳了两下,撇头,轻描淡写道:“当然了,位高任重嘛,顺便让那些愚民过得好些也是应该的......”
他隐在发间的耳根有些红,面上还是惨白,这是好几日不见风造成的,姬谦低叹一声,挥手放他去换衣裳。
大军几日前便过了雁回关,如今已同边军汇合,在边城里扎了营,陈延玉把功劳全压在了姬谦身上,因雁回关几百年不得鸟兽过,破了“阎王界”的永宁王爷在军中立时便有了不少声名。
这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姬谦铺平了那张沈瑜林亲笔所画的破阵图,勾唇一笑。
边城驻军二十万,领兵的太守赵成安是陈延玉岳父,交接兵权极为顺利,自此,矛头一统,直指北夷。
《万象阵法》玄妙,一道九宫迷踪阵可以一当十,昨日一场大捷,仰仗的便是此阵。
既夺回了连天关,本该派兵驻守,但夷族善偷袭,大军不可分化,姬谦便打起了山石成兵阵的主意。
山石成兵阵为物阵,布置繁琐,局限也多,却极有用,单看雁回关之事便可窥探一二,能差点教天禁卫折戟,这北夷,却有几个高手?
姬元亦梳洗了一番,换了舒适合身的衣物,从里间出来时简直换了个人一样。
见姬谦在推演阵法,他轻笑一声,道:“如今我们有五十万大军,尚有三十万军队在路上,夷族区区四十万兵马,还怕他做甚?这一遭直接杀到王庭多痛快!”
姬谦头也不抬,道:“鲁莽,照你所言,伤亡也太重。”
姬元亦就是开个玩笑,也不在意,只道:“我想师父了,想快些回去嘛。”
姬谦微怔,无奈笑道:“你师父一定不想我们。”
姬元亦眨了眨眼,道:“父王且照照镜子罢,你这模样,活脱脱一个深闺怨妇......”
因想起沈瑜林,姬谦心情颇好,轻笑道:“鬼头鬼脑的小东西,你倒见过几个深闺怨妇?”
姬元亦似笑非笑道:“那史红缨,贾春,钱江韵,郑诗诗,不俱是深闺怨妇么?孩儿见的,可多着。”
姬谦轻叹一声,正欲说些什么,姬元亦却浅笑着挥了挥手,拈了沙盘边角一只小黄旗把玩着,道:“父王放心,孩儿如今已不在意当年之事了,师父说得对,怎能教后宅阴私缚了大好男儿手脚?便是母妃在九泉之下看着,也必是心疼的。”
姬谦道:“你能放下便好。”
姬元亦轻哼一声,道:“放下是放下了,可债还是要讨的,那贾春,可还当着她的大小姐呢!”
他说着,皱了皱眉,嘀咕道:“史红缨,钱江韵,郑诗诗,贾春......这贾家给姑娘起名儿怎么这么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