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岸是仿佛可以抵达天边的欢呼声,年轻法老来到同样古老的巨大神庙前,似是突兀地停顿了片刻,才释然进入神庙的殿内。
这是埃及传承百年下来的肃穆仪式。
法老进入神殿内,接受荷鲁斯神的洗礼,从此之后,便作为神的化身统领国家。
在十几年前,奥兹曼迪亚斯的父亲塞提即位时,也没有例外地完成了这些步骤。
今天就轮到新任法老了。
为了这一次的登基大典,年轻的法老奥兹曼迪亚斯花费了很多的时间来筹备。
他穿戴着繁琐精美的王室服饰,腰间与腕间都配上黄金的配件,耳边同样戴上了金质的耳坠。
体格高大身姿挺拔的法老,炽金的双目在神殿内点燃的火光照拂下丝毫不显逊色。他把象征王权的权杖拿在手中,权杖的地步时时撞击到地砖,便发出一声声空灵的响动。
不知为何,他的步伐很快,把随行之人丢在了后面,只留给他们一个被微晃的白色披肩遮挡的背影。
“关上门。”
进入内殿后,奥兹曼迪亚斯如此威严地说。
守在门边的侍从不敢质疑,当即便将沉重的石门合上。内殿中,只留下年轻的法老一人。
他的面前,是正用单眼俯视着他的鹰头人身神像。
太阳的光线不知从神殿顶部的哪个地方穿透进来,直直地将矗立在神像之前的法老笼罩。
不知时间流逝,只有光线倾斜进来的弧度在慢慢地偏移,等到法老的身周少去了那丝丝缕缕耀眼的金边——
神殿内,传响起了宛如大地崩塌的轰鸣。
继而,不止是在神殿外围等候的随从,等在尼罗河岸边遥望的平民们,也看到了自神殿内四散开来、印刻在天边的璀璨金芒。
法老冷酷而高傲的宣告也到来了:
“余乃太阳神拉之子,也是其在人间的化身。”
“在太阳之下叩拜吧,对这片大地唯一的统治者,至高无上的神王。”
……
“太阳神的化身,至高无上的神王……唔,还真会说啊。”
这个声音在空旷的内殿出现之时,便无可避免地开始了回响。
原本还停留在神像前,垂下眼帘,不知在思索什么的法老猛然间睁眼,回身向后看去,却意外地没有对胆敢擅闯神殿之人的勃然大怒。
他那不威自怒的庄严面容上,就如同冰雪消融,一下子抛开了对外的威慑和冷漠,唇边浮出了颇为柔和的笑意。
“你来了。”
奥兹曼迪亚斯微笑着说。
“余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正式成为大地的统治者的余,与六年前相比更加成熟的余,是否能得到你的认可,再得到你的心呢?”
前半句还算正常,可以说是自傲的展现,结果,最后那半句就突然一下变了滋味。
“毫无长进,你是开屏的公孔雀么?不对,用这个来比喻还把我自己也贴进去了。”
来人很是嫌恶地切了一声,对由至高无上的法老亲口说出的甜言蜜语只觉得恶心。
如果不是有无比明确的目的,他肯定不会想要再看到这个混账小子,多看一眼都会气不顺。
“我有事要问你,回不回答你自己决定。”埃迪也不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自愿回答当然好,节约时间。如果不愿意,那就只好采取暴力了。反正对着这个家伙,怎么揍都不解气。
出乎意料,对方说:“余知道你想问什么。不用担心,只要是你想知道的,余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哦。”埃迪并不感动:“那你可以开始说了。”
奥兹曼迪亚斯在开口之前,就要先向出现在内殿入口前的一根石柱旁边的男人走去。
六年未见,他对他的思念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淡去,反而愈加浓烈,若是再不能倾泻,就要蓬勃而出。
然而——
埃迪:“站住。回答问题就好好回答你的,动弹什么?”
奥兹曼迪亚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盯出花儿来:“想你。不走近一点,什么都说不出来。”
埃迪又被肉麻了一下,恶心得不行:“给我站着!少说屁话。”
奥兹曼迪亚斯趁着他话音未落,大步往前跨了一下,急剧缩小距离后,就乖乖地站着不动了。
“埃迪,你这几年去见了妮菲塔丽,见了摩西,为什么不来见我?”
“我怕克制不住把你弄死。”
“欠我的礼物呢,今天是不是应该加倍地补上?”
“喂,我让你说这些了?”
在埃迪的耐心就要被全部消磨掉之前,奥兹曼迪亚斯恰到好处地住嘴了。
这大概就是他得到的长进之一——已经没有六年前的他那么冲动,并且,在完全摸清楚了男人的底线的前提下,不介意把自己的底线放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