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他的时候,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敢说出来。见到父王的时候,那份不知从哪里来的顾虑又出现了,我也不敢承认自己到底是谁。但是……只有你。”
“只有你——耶底底亚,所罗门!”
“我可以把准备好的那一句话,对你说出来了。”
如果有人在这时问,“那一句话”,他准备了究竟有多久。
男人会回答:
就是他与立香抱起的那个孩子,他们两人相隔的距离,也是他们两人在此时相隔的时间。
从所罗门,到罗马尼·阿基曼。
也就是,那终于让他艰难跨过了沟壑的千年的岁月。
“除了觉得这一切都毫无意义,你心中的疑惑,你在想什么……还是所罗门的你,永远——永远都只会埋在心里的,那些不管是微弱还是强烈的想法!!!”
“……能够说出来吗?”
这是,所罗门的“未来”,向“过去”发出的祈求。
成为罗曼的他,曾有多少次对梦中的自己这般呐喊?数不胜数,早已经记不清了。
梦中的他听不到。
可是,就在视野之中的所罗门听得到。
“……”
“……”
“埃利克。”
不知为何,看着那个男人仿若蒙上一层水雾,又像是有火焰燃烧的绿眸,他呆呆地说了出来。
说出了这个名字。
“他。”
所罗门的心里,只埋藏了这一个他本来觉得没有必要问出来的问题。
“为什么不在?”
第147章 第三十一章
——为什么不在。
不明白。
就像他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个疑惑那样, 所罗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意奇怪的男人只是偶尔会挂在嘴上的那一句话。
原因,理由, 亦或是答案, 应该是有的,只是他找不到。
目前还找不到。
就算随着时间流逝隐隐有了察觉, 也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才能找到。
“你亲爹, 用一瓶酒, 把你卖给我了——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哼, 意思就是, 你被转手了。”
“以后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只能干什么,我把你带到哪儿你就要去哪儿,如果不听话,我就把你丢掉。”
男人就是这么说的。
对着还没到懂事的年纪、更对他的威胁完全无动于衷的小孩子都如此认真,他的主要目的是强调,不想被丢掉,就要乖乖听话。
而所罗门恰好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听话”的小孩儿没有之一,男人的强调有大半都被自动略过, 留下的, 也就只有小半中的又一小半。
或许正是因为少, 在心里留下的印记才会那般深, 深到连认为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的“工具”都不得不受到影响。
“……如果你一直都这么听话,唔。”
像在沉吟。
但是,在与语句相符的犹豫或是勉强浮现出来之前, 所罗门觉得无法理解的男人就悠悠地伸过手来,把他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这个时候多半是坐在某个可以俯瞰其他事物的屋顶上,把本应该由自己来做的政务一股脑全丢掉的男人抬眼望向远方,隔了一会儿再低头,他的嗓音中,便掺杂起了明显得就是要让安静的小鬼听出来的笑意。
“那么,也无所谓了,我就一直带着你吧。或者说,等你哪一天终于会哭会笑,不再整天摆着这一张麻木的脸,我再把你扔掉。”
所罗门没有在那些只能眺望仿佛每一天都在变化的城市的时日抬头,去打量男人兴许和语气一样神采奕奕的表情,但他记住了那一句话。
——我会一直带着你。
——直到未来的那一天,你如我所愿成为真正的“人”。到了那时候,再分开也不迟。
……所以。
为什么不在呢?
“那一天”明明还没有到来。
所罗门对外界变化的感应能力实际上并不迟钝,只不过是因为他一直在观察,有所发现之后,再自己判断是要忽略还是要揣摩,嘴上从来都不说。
帕帕拉的变故刚刚发生之时,他就有所意识了。
以往经常照顾他的女人变了一副模样,和褐色头发的男人一起,想要杀了他。
他们起初不愿自己动手,而是让那个男人杀他。
被带到那个人面前,所罗门记得,自己看到的也不是男人往日所表现出的模样。
他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只是始终没有波澜的胸膛中心的位置,有点莫名其妙的痛。
不久之后,他就被带走了。
被带到远离帕帕拉的地方,又被带回到自己曾经居住过五年的地方,与不认识的也很奇怪的人物直面。
然后,就在让他呆呆望着的粉发男人的追问下,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自己心中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