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已经碎裂得不成样了,肉眼勉强得见的细碎残片就隐没在这些灰烬中。
他握在手中的臂环上也沾了更多的黑灰,但这点污秽,并不值得在意。
“老师啊……这就是你给余留下的最后的教训吗。”
亲自监督,让工匠在眼前一笔一划刻出的心爱的壁画。
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只愿自己在此处安眠的归所。
“生前,余没有把他等来。”
“死后,余就在这里,永远地等待下去。”
“这样的想法,余太过天真,也太过自负了……是吗”
卢卡斯的死亡,壁画的破坏……似乎全都在告诉他,他已经等不到了。
从认识那个男人开始,奥兹曼迪亚斯就一直在固执。
固执地挑战他,固执地缠着他,固执地爱上他,固执地想要得到他——固执地,等他回来。
等不到的人,比他还要固执的人,无论如何似乎都不会留在身边的人,难道还要再等
这个问题放到别人那里,大概不需要犹豫,该如何抉择,已经摆在面前了。
几乎都会选择放弃,毕竟已经连最起码都零星希望都看不见了。到了这一步还不愿意放弃的人,除了傻瓜,就只有——
像这位法老王一样,固执到爱人已死也不愿放弃的痴情之人。
“在那一次的分别时,余就说过,不可能放过他了。”
将“纠缠不休”这个词发扬到极点的,也就是这位法老王了。
后面的事情,一语概括便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以Rider职阶加入圣杯战争,奥兹曼迪亚斯有了用圣杯得到肉身,再度君临人间的想法。
只不过,因为Saber——的御主,一个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不择手段的女人,本该全靠英灵对决来进行的圣杯战争,硬是被她搅乱。
除Saber组外,六骑英灵全军覆没,其中也包括了被暗算的奥兹曼迪亚斯。
“变故”,也就是从这开始。
身死的六骑英灵的残影将力量交托给背叛的Saber,便在那时,透过Saber的眼睛,奥兹曼迪亚斯看见了一个绝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
他的,变成少年模样的爱人。
“老师……”
“老师……老师……老师啊!!!”
痛苦中夹杂惊喜,又被接踵而来的悲愤覆盖,只有Saber听到了他的咆哮,而无法传递到外界。
如此深重,复杂的情感,本来应当随着英灵最后的力量消失,分灵回归英灵王座而一同消散。
但是。
大圣杯并未完全毁灭。
在圣杯的残骸之中,Saber的御主,沙条爱歌复活了。
她将本应回归英灵王座的六骑英灵强行拦截,并用扭曲的力量将他们重新塑造成反转的漆黑面貌。
被扭曲重塑的英灵从灵核到外表都被黑化,按理来说,他们将会完全听从沙条爱歌的命令,绝不会反抗或是背叛。
然而,胸口前还有血迹残留的少女在黑化英灵们面前轻盈地转圈,浅金色的发丝晃动着,两眼弯起,唇角勾出的微笑也是那般地欢快。
想到了非常幸福的事情,想到了一不小心就爱上了的人,她在开心地起舞。
跳到脑中一片混沌、却还有莫名的繁复情感压在心头的Rider面前时,沙条爱歌停了下来。
“好强烈……好强烈的爱啊。明明让人头疼的任性都被抹得一干二净了,这些情感还保留了下来,而且,只比我对他的爱少一点点。”
“我感受得到哦,Rider,我的魔王殿下,和你想着的,是同一个人吧?”
“……”
起初,黑化的Rider并不知道沙条爱歌在说什么。
显然在重塑过程中得到了特别的针对,Rider不仅像其他五人那样单纯地被染黑,连鲜明至极的自我意识都被恶意抹掉了大半。
这就是为爱而复生的少女的嫉妒之心。
她的目标转移了,Saber何去何从已经变得无所谓。沙条爱歌嫉妒Rider,因为她还未与一见倾心的恋人相识,Rider就已经抢先了她那么多步,甚至连心中的爱恋之情,都与她相差无几。
不能忍受。
想要杀掉他。
忍耐,忍耐……在利用Rider找到她的魔王殿下之前,还不能杀掉他。
因此,外表甜美的少女带着清纯的表情,仿若天真地问: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和我一样爱着他的Rider?他是谁。要在哪里才能找到他。”
“不想说?真厉害,都成这个样子了,还能够抵抗吗。糟糕,越来越嫉妒了,想要现在就杀掉你——不行,不行不行……”
从她的口中吐露出第一个关于“他”的字音时,Rider冷漠到如死水一潭的神情微不可见地泛起了一丝涟漪。
本是孤高耀眼的太阳,却被强行洗去了高傲和自我,变成黑色的光芒无法照耀大地,只能将世间万物拖入黑暗之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