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手肘向下滑落——
“……哎!恩奇都!”
恩奇都的手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
他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并且,能够分辨出来,这是埃迪的声音。
可埃迪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叫住他。因为被抢走了猎物感到不满吗?
这可能是恩奇都第一次在战斗过程中分神,虽然只有极短的时间。他也不用再去思索答案,埃迪已经赶来了。
他来得很快,眼眉都是笑意,头也不回地往前来。
“埃迪?”
吉尔伽美什还在他的后面,不知怎么,下意识地紧锁眉头,也叫了他一声。
似乎没有多大的意义,吉尔伽美什只是想要制止埃迪去打扰恩奇都,因为恩奇都足够应付,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
不过,可能连伟大的乌鲁克之王也没能发现自己真正的想法。
也有那个念头此时才刚刚开始萌生,还太微弱的原因包含在内,但早在之前就心生的莫名的不爽,还是可以在此时再度出现。
除了叫的那一声,在自己没察觉的时候,吉尔伽美什还伸了一下手。
但结果也很显然,埃迪背对着他走向前去,他没能拉得住。于是,就留在原地,冷眼看着埃迪跳上了蛇头,来到恩奇都的身前。
他又看着埃迪似乎对恩奇都说了什么话。恩奇都放下了他的枪,然后。
哧。
哧哧。
哧哧哧——
这……又是什么声音!
埃迪对恩奇都说的话其实就是:“我记得,你不喜欢铁锈?”
恩奇都说:“是的。但你怎么——”
你怎么会知道?
当然是观察到的啊。但埃迪明面上并没有说,只道:“铁锈的味道和血一模一样啊,还是不要沾到身上比较好。”
那古怪的哧哧声正是在此刻出现。
埃迪一动未动,只是笑着抬手,轻轻地摸了摸恩奇都缓慢展露出错愕的脸。
他的背后,冰锥从蛇怪的体内凭空而生,卷起咆哮的血柱,从内而外地穿破了仿若坚不可破的蛇皮。
冰锥沐浴着鲜血林立,而血未能喷射,全被凝结成另一尊冰锥,屹立在那里,形成了惊人却又带起异样美感的奇景。
“这样就可以了。”他很满意。
“只要是水,我都能把它变成冰,之后就能随随便便摆弄了——怎么样,不会溅到你身上了吧。”
恩奇都的瞳孔有过刹那的收缩。
跟惊讶无关,那只是单纯的,突然间无可阻挡地撞击到心底的一丝撼动。
此时的埃迪,跟以往比起有些不一样。
不……只是最近的这段时间。最初出现在他和吉尔眼中的埃迪,就跟如今一样——不,不对,还要差一些,但却尤为相似。
因为埃迪只漏出了在他心头燃烧的熊熊烈火之中极其细微的一缕。之前相处的时候他在若无其事,而此时,说是不甘于平静也好,说是本就不好的耐心终于到了极限也好——
从短暂的目光对撞中,那一丝与寒冷截然不同的火焰似是要将恩奇都包围,把他只有空白的心强势地融化。
恩奇都甚至没能看到血凝成的冰锥破体内出的景象,因为埃迪就在这里,根本不容许他的视线偏移。
虽然他其后就再一次若无其事地收敛了锋芒。
“你战斗的时候很美,让我能更敬重你,更欣赏你。”埃迪说:“可我又不喜欢看到你那时的样子。”
恩奇都问:“为什么?”
“怎么说呢。就是觉得很奇怪,那个样子,一点也不像你啦。”
应该更鲜活一点。
应该更温暖一点。
怎么想,都不应该是那副冷冰冰的,眼里什么都没有的模样吧。
于是,埃迪向恩奇都伸出了手:“解决了,我们下去?”
恩奇都看了看这只平稳伸出、不握住他就绝不会收回去的手,似有些疑惑,但最终还是给出了回应。
等作出这番表演(没错,在被丢下的孤零零的王眼里,那就是莫名很碍眼的表演)的两人跳下,落到吉尔伽美什面前时,就见这人正用颇为古怪的眼神盯着他们。
埃迪:“……”
这个笨蛋王(没错,这就是埃迪在私底下给第一要好的挚友取的外号)在干啥。
他稍作思量,猜测着,难道吉尔伽美什——觉得自己被孤立了,心里不平衡?
事实真相肯定不是这样,但以埃迪的脑回路只能猜到这个。
他很是苦恼了一阵。
行吧行吧,虽然他只想对恩奇都这样,但挚友的感情也得照顾照顾。
于是,埃迪又伸手,摸了摸吉尔伽美什的脸。
“这下可以不用瞪我了吧?多大的人了,幼稚!”
吉尔伽美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