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双手,揽住女人的蛇腰与之调戏,在女人耳旁低声不知说了什麽,逗惹女人格格娇笑,髻钗上的成串血色琉璃珠摇得花枝乱颤。
暗影僵立。
唇畔邪荡的笑意加深,他俯下头,吮吻女人绵软的胸脯。
女人笑得更淫浪,一手在他身後悄悄的扬高,刹那美目杀机乍迸。
倏忽一瞬之间,暗影窜掠,猛地一掌将女人击离欲苍穹的怀抱。
女人飞退数尺仆倒跌地,嘴角淌下一丝血痕,瞠大眼,不敢置信地望著站在月光下的阴阳师。「邪……」
「魇笙!」婉音陡喝截断她的声音,另一个姿容端庄的女人出现,保护地挡身在前。
「又来一个美女,看来我今晚艳福不浅。」欲苍穹仍是一惯的悠哉潇洒,慑威气势震人於无形。
瑶琴巧韵什麽话都没说,朝阴阳师微一点头,迅即带走负伤的勾媚魇笙。
「你是嫉妒想杀她,或者救她一命?」欲苍穹转向他问。
「都有。」淡淡的坦白。
心知肚明,欲苍穹早就知晓他的真正身份,只是不明讲。
一朵霾云漂泊遮月,树的影子、花的影子、人的影子全都成了幽黑鬼魅,瞢瞢暗夜,到处渲染猜疑与忌惮的颜色。
黑暗中,数点萤光荧荧浮荡,忽明忽灭。
乍见,以为是俗称萤火虫的「丹鸟」。
细瞧,竟是熠耀青森的宵行鬼火。
是何人的魂魄不肯离散?
它奄奄一息,荏弱又坚强的,徬徨於生长彼岸的曼珠沙华,如火虫儿吸吮红花上的血露为生,茕茕萦回。
鬼火不走,云走了,天上又是半轮清皓朗月,即使不圆,依然能把世间景物都照得晶莹冷亮。
水银月光倾泻在二人身上,形貌五官亮得分明,却映不清眸底半明半昧的光芒。
难不成鬼火飘进了眼里?
欲苍穹双掌掬起美人的脸庞,细细端看。「你像由最伟大的偶匠呕尽心血雕制的人偶,美得有如不真实的梦。」
人偶?
阴阳师不语,忽忆起一个不久前死在他手上的人,人们称之为「地狱人形师」的幻咒师,一个关系与他密不可分的人。
人形师善制偶,从他手中诞生的人偶莫不栩栩如生,每一个都像有自己的生命,彷佛会哭、会笑、会喜、会怒,著实教人惊叹不已。
人形师狂恋著他,不停不停制作他的人偶,末後因无法独占他,心态愈形扭曲疯狂,制作起他的各种死法的人偶--
勒吊、淹溺、毒杀、断颅、肢离、开膛剖腹、肚破肠流……
阴阳,你看,无论你以何种方法死亡,一样是这麽的美丽无暇。
我爱你,阴阳,世上再没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了。
你死了,就能完全属於我。
我渴望你的死亡在我的手中成形,渴望将你的身体制作成世上最完美的人偶,我保证会万分仔细、小心翼翼的珍藏你。
我必会每天替你梳发、上妆、穿戴各式不同的华贵衣裳与珠宝,待你如同生前。
你虽死了,却在我手中活了,而且活得更光鲜璀璨。
所以,阴阳,把你的生命给我好吗?
让我杀了你好吗?阴阳,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我美丽的阴阳……
吵死了,闭嘴!
末後实在受不了他的变态纠缠,无情的杀了他。
岂知,他死後化为恶鬼,变本加厉的更阴魂不散。
阴阳……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心心念念的都是你……
阴阳……让我杀了你好吗……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阴阳……我美丽的阴阳……
「在想什麽?」
欲苍穹的声音唤回阴阳师游离的神志,抬眼望向深邃的褐眸,在其中看到了伸手搆不著的天空。
「被疯狂爱著的人所杀,想必很怨恨吧。」凝睇著天空般透亮却又深不见底的湛瞳,渴望在这片天空中捕捉到一丝情云柔絮。
但,什麽都抓不著,至多攒了一掌渺茫的破碎虚空。
突然,他可以体会到人形师那般的炽情烈爱,爱得痛、爱得恨、爱得身与心都禁不住毛骨悚然的战栗。
爱情这种玩意儿,不会让人平静知足,只会引诱得人更加贪得无厌。
若得不到,便要疯狂,非弄得玉石俱焚不可。
欲苍穹旋身背对他,回避若有所求的凝视。「杀与被杀必有其前因後果,怨恨只是浪费气力。」
如此说来,被杀者连怨恨的权利都不该有吗?
细不可闻的低叹一声,阴阳师由後抱住他,脸颊贴在他的背上,隔著衣服汲取他的体温,可是仍觉得有些冷。
今夜,似乎特别透心凉。
「你爱我吗?苍穹。」嗓音轻若羽雪,彷佛风一吹便溶了、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