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珍哥儿登时面色大变,几乎就要站立不住:“你、你怎么知晓?”
“我怎么知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话没听说过?”贾赦冷笑一声。
所谓田家,其实只是京城里一户很寻常的人家。若说宁荣二府属于上等人家,那么田家连中等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说是一户小康人家。内有宅院,外有田产,家奴二三人,存银数百两,原也算是一户略先体面的人家,而这一切终止于今年年初。
田家原是六口人,田老爹和田老娘成亲多年。有长子田大,年已十六,于去年娶妻;次子田二,年仅十三;另还有一个闺女,刚满十五,早在两三年前便说定了亲事,原准备今年出嫁。
如此看来,这田家也算是蛮幸福的一家子。可惜,就在今年年初,田老爹领着田大并两个下人一道儿去城郊收租子时,马车意外翻车,田老爹当时就没了,田大好赖年岁轻,到底还是撑了过来,只可惜伤势太重,恐怕下半辈子都要瘫着等人伺候了。至于两个下人,一个撑了几日后也没了,另一个倒是运气好,只摔断了一条胳膊,人并无大碍。
也许对于真正的富户来说,这样的情况倒也能捱过去,毕竟田家还有其他主子,尤其是田二,十三岁的少年郎,勉强也能撑起一户人家了,更别说田老娘其实年岁并不大,到如今也不过才三十有三,身子骨更是倍儿好。
可田家,不过只是个寻常人家。当顶梁柱轰然倒地后,家里存了多年的欠银,既要置办丧事,又要花大笔钱医治伤者,偏整个田家统共也就只两房下人,其中一家也死了顶梁柱,另一家则是废了一条胳膊。田老娘在犹豫再三后,索性将余下的下人尽数发卖了,又儿媳妇儿照顾大儿子,女儿照顾小儿子,而她本人则开始操持丧事。
想法是好的,现实却异常的残酷。
这田家原先是吃喝不愁的小康人家,乍一下跌入了谷底,哪个能受得了?莫说那几个小的了,单是田老娘自个儿熬了两日,就吃不消了。
那田老娘原先也有两个媳妇子帮衬着家事,厨房里有厨娘,洒扫的也有小丫鬟,可谓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成日里只管摆着她老太太的谱儿。至于那几个小的,田大自不必说了,如今伤重到完全不能动弹,自是需要人伺候的,田大媳妇儿原本也是好人家娇养长大的闺女,让她去把屎把尿,这不是坑人吗?还有田二,原就是最受宠的小儿子,之前是在学堂里念书的,跟前还有一个小厮一个书僮,搁如今,啥都没了不说,连书都不让念了,他年岁尚小,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田家小妹子,之前说好的陪嫁丫鬟也给卖了,归整好的嫁妆全典卖了,她本是被人伺候的,如今沦落成了要伺候她弟弟……
整个田家乱成了一锅粥。
“咱们这位珍大爷多能耐呢,瞅着人家家道中落,他先是好心好意的提供了人手,帮着人家料理丧事,之后又是送东西又是送银子的。没两日,居然送到了那三十有三且刚丧了夫的田老娘床榻上!”
贾赦一脸的嘲讽,语气里更是透着一股子浓重的鄙夷意味。
诚然,真要算起来,他贾赦也不是甚么好人,对于女色方面也没个忌讳。这几年倒是还好,各种事情扎堆的发生,他本人又被逼着上进,加上也过了毛头小子的年岁,对于那等子事儿虽还欢喜着,却也不像是头些年那般痴恋了。不过,即便是贾赦最荒唐的那几年,他也有着自己的原则。
其一,不沾手良家女子。
其二,有悖礼法伦理的不碰。
其三,绝不强迫于人。
总的来说,贾赦通常也就是去花街柳巷、秦楼楚馆这种钱货两清的地儿,也许会因为摆阔好面子而跟其他的纨绔子弟争抢头牌,可那等地方,本就是不拿人当人看的,指望贾赦理解那些卖身的女子,也太为难他了。至于家里头,他多半也就是将丫鬟纳为通房,或者干脆就是让人牙子留意着有无好颜色的女子,回头花银子买下便是。
也许贾赦这人,的确是拿那些女子都当作货物看待的,可事实上,若非那些人原就被充作了货物,他又如何会这般看待呢?
可珍哥儿不同,他更喜好寻一些良人作乐。
徒家王朝籍贯分为五等。
第一等是贵籍,一般以世家大族为主,某些品阶较高的官宦人家也列入内。
第二等是良籍,绝大多数的人都是良籍的,也包括一些贫寒出身的官宦人家。
第三等是商籍,顾名思义,指的是行商之人。当然,有些大的商户也会将自己的籍贯改为良籍,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从商籍改为良籍算是最容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