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贾母下首处的那拉淑娴和王夫人都笑开了,左右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且迎姐儿一天少说也要摔上个十几回,倒是没人在意。至于迎姐儿本人,跌坐在地上的最初是有些愣神的,可旋即听着诸人都在笑,自个儿也咧着腮帮子笑出了一长串的哈喇子。
已经窜到了那拉淑娴跟前的十二更嫌弃了,别看他前不久才跟贾政谈了这桩交易,可他却自诩是为了那拉淑娴,他本人才不稀罕这小胖丫头呢。
——胖乎乎的呆头鹅!
——该想个甚么法子尽快把胖丫头要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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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身处考场的贾赦,自然不会知晓他那宝贝幺儿又开始坑人了,他这会儿满心的都是替自己哀悼。尽管贾赦早先就已经料到了乡试会很艰苦,可直到入了号房的那一颗,他才知晓自己先前想的有多天真。
真的是巴掌大的号房,半点儿也不夸张。
整个号房的大小,如同一张美人榻。而号房里也只有两块木头板子,每块的大小相当于半个美人榻。一块是固定在后墙上的,无法挪动,另一块则是做成了可抽取式的活动式,两边的墙上皆按了上下各两块的木栓子。因着如今尚未入夜,贾赦将固定的板子当成座椅坐着,另一块活动的板子则被放在上边的木栓子上,充作桌子。等到了天黑以后,则是将活动板子抽出来搁在下边的木栓子上,到时候跟后头固定的板子拼成一张床。
若仅仅是这样,贾赦觉得他也勉强可以接受。可问题是,如今他坐着的固定板子下面,放置了一堆东西,挤得满满当当。
左下方是装了干粮和水的篮子,中间是放了文房四宝的小书箱,右下方则是……夜壶。
苍天啊!大地啊!
谁来求求他啊!!!
即便夜壶里尚未有存货,贾赦已经受不了了,他这辈子就没过过这么艰苦的生活。这号房连他家里头的架子床一半都没有,可未来的九天里,他要在这巴掌大的地方吃喝拉撒睡,外加答题。
一瞬间,贾赦生无可恋,只趴在充当桌案的板子上装死。
……
忙碌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异常快。可跟贾赦先前想的不同,没有人要求他一口气在号房里待上九天,这样真的会死人的。事实上,乡试是考三场,每场三天,考完一场后就可以离开考场休整一天,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顺便补充干粮和水。
考虑到休息的时间不长,荣国府早先就已经定下了离考场最近的天子号房,当然膳食也都是从最好的酒楼里提前订好的,甚至还派了两位大夫等候在此,把脉、针灸、推拿,顺便跟家里人碰下面。因此,每当考完一场后,贾赦都觉得自己再度活过来了。当然,次日一早他又跟死了一回差不多。
自然,珍哥儿那头也是如此。
其实像贾赦和珍哥儿这样的,已经算是很好了。更多的赶考学子,多半都是在外头混一晚,或是两三人订一间房,或是在附近的老百姓家里头凑合一晚。至于吃喝倒是没问题,可顶多也就是吃饱喝足仅此而已。
等九天的考试终于结束后,贾赦和珍哥儿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步履蹒跚的上了各自的马车,一回到府上,连请安都不曾,便睡了个昏天黑地。
甭管是贾母,还是东府的贾敬,对于这俩人的不知礼数皆没有责怪。凭良心说,也真的是没法责怪了,因为这俩人一口气就睡了个三天三夜,中间除却吃喝拉撒外,没干任何事儿。哪怕后来勉强缓过神来了,俩人也没精力闹腾了,除却去长辈跟前请安之外,皆待在各自房子,一副乖巧到了极点的模样。
珍哥儿也就罢了,贾赦这模样,却是将贾母惊得不轻。
“不考了,回头咱们哪个都不考了。左右府里头也不差这些,没的这般作践自己的。记住,都不考了,往后珠儿、琏儿他们也不考!”
要不怎么说贾母就一副慈母心呢,虽说大部分时候她都把一腔慈母心放在了贾政身上,可乍一看贾赦都累得没精力去花街柳巷胡来了,可算是把她唬得不轻。更何况,虽说她素日里是偏心了点儿,可对于孙儿辈的却是皆很不错,甭管是大房还是二房,甭管是孙儿还是孙女,都是她的掌中宝心头肉。因而,她只一叠声的宣布往后子孙们都不考了。
说真的,压根就没人感激她。
贾赦想的是,他这么好逸恶劳的人都熬过来了,凭啥侄子、儿子们就不用考?考,都考!只除了他的心肝宝贝幺儿舍不得,其他都舍得!而且在经历了这一遭后,贾赦终于明白了乡试和会试的不同,顺带也懂了国子监监生名额的重要性。待缓过神来之后,他立刻去寻了贾政,收回了之前的交易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