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娴,你说圣上这是甚么意思?真拿咱们当猴儿耍?”贾赦倒是不在乎迎姐儿做甚么,左右都是一些蠢事,他早就在迎姐儿头上戳了个傻乎乎的章,亦如十二对他。
“那是圣上,有道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甭管是有心还是无心,做都做了,咱们除了老实受着还能作甚?”那拉淑娴放下暖手炉,抬手替贾赦倒了一盏茶,双手递上后,笑道,“老爷您先喝口茶定定神,又不是天要塌了,何苦这么折腾自己?”
“就是天快要塌了!你自己想想,太子先前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要是他一直被拘禁着倒是无妨,如今他出来了,还不立刻出手算总账?”
“那也寻不到老爷头上来。”那拉淑娴没好意思说,就你一个一等将军空衔,以及贾政那个五品工部员外郎,别说高贵如太子了,一般的皇亲贵胄都不会放在眼里的。更别说之前贾赦唱了一出好戏,跟王子胜在秦楼楚馆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大打出手,单这个黑历史就早已让太子彻底放弃贾赦乃至于整个荣国府了。
太子本身是一个很完美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对于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有着极度严苛的要求。这英雄不问出处倒是正理,可像贾赦这种,低级到为了一个风尘女子跟世家故友打了个头破血流,甚至还聚众械斗的人……
凭良心说,这个脸丢得有点儿大,以太子的立场,宁愿丢了这步棋,也绝对不能丢了脸面。
“这也说不准呢,到底咱们是国公府,虽说近两年大不如前了,可底子还在,万一太子记仇的话……”或许是那拉淑娴说的太过于委婉了,又或者是贾赦太蠢了,以至于即便听了那拉淑娴的劝解,贾赦仍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于是,那拉淑娴决定暂时闭嘴,任凭贾赦瞎折腾。
“保龄侯府的事情好不容易渐渐平息了下来,偏生又来了这么一出。这叫甚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明明就是那对父子之间的斗争,偏让咱们倒了大霉。帮老子罢,又怕儿子掌权了来个秋后算账。帮儿子罢,老子立刻就能恁死咱们。这天可怜见的……”贾赦无比的悲伤,深深的觉得自己一定是命不好,怎么就摊上这样的事儿了呢?
那拉淑娴忍了又忍,可性子使然,终究还是没忍住。
“老爷,我还记得以往您曾同我说过,您之所以只担了个一等将军的虚衔,是因为荣国府已出了两代国公爷,生怕权势太大引得圣上忌惮。”
“对,我是曾说过。”贾赦感到手里的茶盏渐渐冷了下来,索性掀开盖子一口灌了下去,却一不留神吃了一嘴的茶叶,呸了好几下才觉得舒坦了。
“可事实是,就算您出仕了,圣上也不会忌惮您的。”那拉淑娴又想顾忌贾赦的自尊心,又觉得若是太委婉了,贾赦又该听不懂了,左右为难之下,只好狠了狠心道,“圣上真没那么小心眼,太子殿下更不会盯着所有人。再说老爷您在太子出事之前,就跟王家大老爷干了一架,完美的避开了这事儿不说,还唆使政二老爷故意摔断了腿……”
“你的意思是,天家那对父子压根就不会注意到咱们府上?”贾赦迟疑了。
恰此时,外头传来脚步声,贾赦刚止住了话头,也没见外头唤人,就见十二没头没脑的撞了进来:“娘……爹您也在这里哟。”
“琮儿怎的了?”在贾赦心中,十二就是心肝宝贝儿,别说打骂了,连句略重点儿的话,他都不会说,甚至在十二跟前,他都不敢喘大气,唯恐吓到了他的小宝贝。
十二却不知晓这事儿,只径直道:“舅舅派人来传消息了,说是圣上下令,让保龄侯府的大爷继承侯爷爵位。”顿了顿,十二刻意强调道,“是侯爷爵位,不降爵世袭。”
贾赦傻眼了。
在这一刻,贾赦甚至顾不得去吐槽长青帝的阴晴不定,刚逼死了人老子又给了儿子恩典,他首先想到的是,之前的打赌输了。
由此可见,贾赦的心也是蛮大的。
那拉淑娴似笑非笑的看了贾赦一眼,倒是没有在十二跟前捅出这事儿。毕竟,十二已经够瞧不上贾赦这个蠢爹了,要是让他知晓了这事儿……呃,顶多也就是愈发瞧不上,仿佛没甚么大不了的。
“保龄侯府还是挺有福气的哈哈哈,虽说老侯爷没了,可生病也没法子哈哈哈,到底爵位总算是传了下来哈哈哈,等再过个十来年,侯府一定会比老侯爷在世时更好的哈哈哈……”贾赦笑得异常尴尬,别说十二了,就连迎姐儿都觉出不对劲儿,使劲儿的瞅了贾赦好几眼。
“老侯爷尸骨未寒,老爷您还是悠着点儿罢。”那拉淑娴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