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发皱眉沉思,不远处传来小明和老伯的声音和潺潺水声,“这水过了快一百年,还是这么干净清凉啊。”
“好甜啊。”
毛发脑中灵光一闪,不对!楚人美既然当初曝尸荒野,尸体早就化为骸骨被尘土掩埋。那么恶劣的埋葬条件楚人美也没有因此杀人,现在就更不会了。
她并非在意安葬之地而在此杀人,是别的原因。比如,她腕上的手镯在施工中被人给弄掉了。
“毛、毛哥!”
沉浸在思考中的毛发忽然被小明惊慌失措的叫声给惊醒,他连忙奔过去,朝着小明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清澈的水潭中央,穿着蓝色剧服、黑发及腰的女子背对众人,幽幽地沉入水潭。
而空气中回荡着一丝若有若无、幽怨哀婉的吟唱。
“摇枝桨,桨橹曳……”
“你们在岸上等我。”
“噗通!”
老伯和小明目瞪口呆地看到几乎在女人鬼魅的身影消失的下一秒,毛发交代了一句,紧接着纵身一跃跳入水潭,蓦地发出一声惨叫“我不会游泳啊!”
他狼狈地挣扎了几下,腿仿佛被人拉住似的,整个身体直直往下沉,眨眼间就不见了身影。
尽管不会游泳,毛发冷静下来,屏住呼吸,用魂念引领身体前进,很快在潭底找到了一只古旧的银手镯。
魂念忽然触碰到一个壁障,毛发摸索着找到结界的边缘,用精神力强行破空,硬生生地闯了进去。
脚下一空,毛发落在一片长满杂草的荒野。不远处一卷破烂的草席裹着什么东西,此时婉转的吟唱由远及近,一个穿着民国时期服饰的女人提着大红灯笼,从远方走来。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人,他们有男有女,个个脸色青白,表情呆滞,双手高举搭在前面人的肩膀上,排成一行幽幽地走着。
毛发数了数,大约七八十个人,向来都是楚人美害死的。而此刻,长长的队伍走到了末尾,最后一个死人忽然抬起头,眼神怨念地望向毛发。
毛发清楚地看到,那人长着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想用这种方法来恐吓她吗,毛发面不改色,轻轻摩挲了下锈迹斑斑的银手镯,不屑地在心中冷笑,她做鬼的次数比楚人美多多了好吗。
她走近楚人美的尸体,对方面貌和身体被裹在草席里看不清楚,只一双苍白的手臂朝天伸直,十指弯曲成爪,指甲犀利,泛着银色的阴冷锋芒。
毛发弯腰,正想将手镯戴上楚人美的手腕,对方忽然狠狠一爪袭来,草席掀开,露出楚人美被锄头砸的变形的颅骨,和爬满蛆的眼眶。
凄厉手势裹挟着的呼呼风声从耳边擦过,毛发反应迅速地抬手格挡住,被对方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手骨传来一阵仿佛被人捏碎的剧痛。
毛发恍若未觉,温柔地凝视着楚人美的枯骨,语气怜悯,“很难受吧,被心爱的丈夫如此陷害,被抛尸荒野百余年不得安葬……”
抓住毛发手腕的手一顿,毛发躬身,轻柔地连席子一起拥抱住楚人美的白骨,“你的苦,我都懂。”
察觉到手腕的力道逐渐放松,毛发凝视着爬满蛆的眼窝,微笑的神情渐渐变成了冷笑,眼神肃杀犀利,语气满是无穷无尽的嘲讽,“以为我会这么说吗,蠢货。”
楚人美的手骨骤然一紧,然而毛发手腕一拧,如泥鳅一般从她手里滑了出来,食指和中指并起用力插入眼窝处,一把攥住她的颅骨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掼在地上,砸的砰砰直响。
“就算是做厉鬼,也要有行业操守,你懂不懂啊。”
“生前蠢的一比那啥就算了,死后要报复你就报复害死你的人啊,杀那么多无辜的人是干嘛,泄愤吗。泄你个鬼,人家比你更无辜好不好!”
“百年过去,杀了那么多人还不得解脱,怨气已经蒙蔽了你残留的理智,化为一心杀人的厉鬼。你这种东西,不能继续留着祸害人间。”
一通臭骂,毛发舒爽了,扔掉楚人美的颅骨,站起身拍拍手上的灰尘,居高临下俯瞰着她的尸体,举起两根手指,“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乖乖让我给你戴上手镯,把你安葬,尘归尘,土归土。要么,我送你灰飞烟灭。快选吧,不要耽误我宝贵的时间。”
别怪他这般生气,他遇到的厉鬼可都是有原则的。比如娜塔只报复伤害他的人,黛婉也没有伤及无辜。
而她自己也秉持着这一原则,有仇报仇,作为伽椰子的时候把日本搅的鸡犬不宁。
所以,他相当看不惯滥杀无辜的鬼魂--自以为苦大仇深,但被她杀死的无辜人们,不是更可怜吗。
“我不甘心、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