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都穿着官袍,面容带笑,一脸恭维之相。
马天漠被免礼之后,抬首见贾赦身上还穿着粗布衣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连又拱手赔罪,感叹自己似乎打扰了国公爷的微服出巡,又再次致歉。
“下官糊涂,听传信的村民说大人在这里,一时着忙,也没有多想,真真该打!”马天漠说罢,就只扇了自己耳光,不过打得很轻,就是意思意思,做做样子。
贾赦轻笑:“马大人不必如此,你能及时来接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责怪。但之后这鞭炮锣鼓就免了,回去的时候,不必如此铺张,让满城人都知道。我此次来这只是查案,并非探查民情民意,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马天漠忙应承称是,转即问贾赦是否这就要出发,他已经备好了舒适的马车。
贾赦谢过,这便上车。一队人便浩浩荡荡前往柳州。
因为刚刚见面不过是几句寒暄,贾赦没有主动提及案子,马天漠也因为心里有事,并没有张嘴多问。面上看似平静,但马天漠心里是七上八下,抖个不停。他可听传信的村民说了,贾赦这次是抓到了偷矿贼,便是前些日子这村子里闹得正欢的事儿。马天漠怎么也没想到,这转眼间朝廷就把一位尊贵的国公爷送到这么偏僻的小村子,查察那么大点的案子。
偷矿这事儿说小也小,说大也大。但而今他遭遇的事,必定不会是小事了。本来贼偷东西,官府不知情,没能及时防范也不算什么。但是官府不知情,却让远在千里之外的上级大人们知情,且亲自到访抓贼了,那他便一定有失察失职之嫌了。
马天漠这一路上心里十分忐忑,头上的冷汗不停冒,他擦了一路,临到地方,再摸额头,还是湿乎乎的。
马天漠丢了手里已经黏湿的帕子,干脆用袖子擦干额头,这才下了车。他下车后,却见贾赦早已经下来,快走进知府府邸了,他生怕自己怠慢了,急急忙忙追上去,笑容可掬的为贾赦引路,并吩咐属下们备好茶好酒迎接国公爷。
“茶就够了,我家大人不爱喝酒。”猪毛声音不大不小的提醒马天漠。
马天漠忙应承,又吩咐下去。
到了正堂,贾赦落座,马天漠便拘谨的站在贾赦跟前,另有随行而来的一众官员,也躬身垂首,站着候命。
贾赦把那些凑热闹的官员都打发回去,让他们都各司其职去。对于马天漠,贾赦自然要好生质问。
马天漠一听贾赦终于谈到矿山上的事,脸上的冷汗又下来了,他一边尴尬地擦拭额头,一边跟贾赦解释道,“下官、下官无能,柳山一带偷矿的事,下官真、真的不知情。”
“马大人,你说话这么嗑巴,已经在透露你心虚了,非要我发威吓唬一下你再坦白才甘心?”贾赦声音清清,灌入马天漠的耳里,却都是凉凉的冰寒,激得马天漠整个身子打个激灵。
马天漠噗通一声跪地,立刻跟贾赦哭诉起来,承认自己的确收到过举报消息,但却敷衍了事,没有认真办理。
“为何?抓几个穷人出身的偷矿贼,对你来说并不难,不过张嘴吩咐一声的事,自有属下替你出力。更何况你做好了还可凭此作为考绩升官的凭据。”
“下官知错,这些道理其实下官都懂,下官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马天漠话说的断断续续,犹犹豫豫,十分艰难,时不时地抬袖抹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贾赦不语一言,安静地盯着马天漠,以沉默逼仄。
马天漠连连抹汗,最后终于受不住贾赦的目光,认道:“是、是三殿命令属下,不许属下去插手柳山一带的事情。”
“哦?三皇子还插手地方政务了?是三皇子亲口和你说的?”贾赦确认问。
马天漠怔了下,摇了摇头,“没有亲口说,其实下官还从没有见过三殿下一面。话是三殿下的随侍李公公负责通传的。那李公公只说要弄些铁矿来做些铠甲,用在陵寝内所塑的泥人身上,以保护先帝坟冢宁静祥和,不受侵扰。”
“几副盔甲,直接找匠人打造便是,值当他如此折腾,亲自叫人去挖铁矿么。”
马天漠躬身,“下官也有此疑惑,不过这是三皇子的吩咐,下官哪有不从的道理。”
贾赦冷笑一声,知道马天漠这是在装糊涂,不想惹事,遂也没必要再和他多计较了。贾赦转头仔细想了想那位马天漠所言的李公公,三皇子身边的确有一位姓李的随侍太监。谨慎起见,贾赦又让马天漠描述了一下李公公的外貌,的确与贾赦所见的那位李公公相符合。
贾赦又问了传话时间,得知是上个月的事。而村民最先发现柳山一带有异常响动的时间却是在三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