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她有心。”贾赦念了一声,点点头。
印婆子打量老爷心情还算不错,迟疑了下,便斗胆和贾赦继续道:“这姑娘还在牢里,不知能落个什么下场。若是徒刑发配到什么远的地方,老奴斗胆想请老爷允准,让奴婢出府送送她。”
“白莲教涉案人数众多,还没审到她,等真判了,再说。”贾赦接了印婆子递来的茶,余光瞧见印婆子正用希冀的目光看着自己。贾赦收了目光,似什么都没发现一般,垂眸静心品茶。
印婆子唯唯诺诺应承,这便告退。出了门,左拐走一段路,她就见着黑猪正身子靠在一棵梧桐树边儿,手拿着一根枯枝在地上乱画。
黑猪听见声,赶忙回头,紧张问印婆子:“怎么样?”
印婆子摇头,“老爷没说别的,只说待审的案子太多,还没轮到冬笋,等到了再说。”
“怕等到了,就来不及了。冬笋的案子我打听过,只要老爷不告她有泄密的罪,鬼三猪毛那头也不怪她下了泻药,就不算什么大事了。她也是被人蛊惑了,而今清醒过来,那般后悔,可怜见的,我上次去牢里见她,整个人瘦的跟皮包骨一般,还跪着跟我道歉,让我好好替她跟老爷赔罪。”黑猪说着眼睛就红了,转头气得一拳打在树上,“你说她当初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印婆子蹙眉:“谁没糊涂的时候,但她犯下的事儿何止是糊涂。谁都不喜被背叛,更何况咱们老爷身居要职,是个极为看重消息的人物。我看咱们老爷不会轻易原谅她,你也别存着让她再回荣府的念头。”
黑猪闷闷地垂眸,“我知道,她犯了那么大的错,自然不可能回荣府。我只盼着她的罪名能判轻点,别太难了。”
印婆子瞪他,“你莫不是还对她……”
黑猪闻声把头垂得更低。
印婆子当即就明白了,哭笑不得,问黑猪:“可想清楚?你该知道,他当初接近你图的什么。”
“我清楚,清楚得很,所以也怨过恨过她。但当我看到她在牢里落魄的样子,却偏偏恨不起来,会忍不住想打探她的消息,担心她在京畿府牢房受罪。”黑猪无奈苦叹。
印婆子笑意加深,“这就是了,这才是一个男人真正的心悦一个女人的样子。便是不管她落魄成沈么鬼样,你对她那份情短时间内不会轻易割舍下去。”
黑猪苦笑,“嬷嬷不笑话我已经很欣慰了,这事儿除了您我没和任何人说过。”
“该说。”印婆子利落道。
黑猪愣了下,不解地看印婆子。
印婆子:“该和老爷说,还有鬼三、猪毛说。”
黑猪反应过来,忙谢过印婆子,快步跑了。
鬼三在马圈给他最爱的红枣骏马擦完身后,自己洗了手,正要端盆倒水,就见黑猪一头扎进来。得幸鬼三反应快,端着水盆退步转身,及时闪过了黑猪这一撞。
黑猪继续往前冲了几步之后,停下来,转头见鬼三,忙连连和他赔罪。
鬼三斜眼看了看黑猪,先出门去把水泼了,然后回来丢了盆,坐下来,扬起下巴故意板着脸道:“说吧,你有什么事儿求我,借钱还是出力?”
“都不是,求你嘴上帮个忙。”黑猪顿了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才和鬼三讲明经过,请求鬼三能够看在以前的交情上,不去告冬笋给他下泻药的事。
鬼三愣了下,目光好奇又惊讶地打量黑猪,见黑猪竟然不好意思地扭头躲闪他的注视。原来办事响快精明的黑猪也会有一副憨傻之态的时候。鬼三不禁摇头笑叹,“难不得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这事儿我这可以过,但真拉肚子的人是猪毛,你得和他通通气,再有老爷那边才是大头。”
黑猪略微高兴地应承,转而就去找猪毛。黑猪随后在猪毛那里也得到了和鬼三类似的回应,顿时觉得这件事还算有希望,遂连忙回了荣禧堂,先找印婆子帮忙去和老爷传报一声。他想好了,要鼓起勇气,为冬笋也是为自己求一次。
贾赦这个时间一般都是歪在榻上看书,听见黑猪进门的脚步声,贾赦便开口让他坐。
噗通一声。
贾赦挪开眼前的书,朝声音方向看,黑猪正跪地和自己磕头。
贾赦把手头的书折页,然后放在短腿小木桌上,转而看黑猪,“冬笋的事?”
黑猪愣了一下,吃惊地点点头。因他没想到老爷上来就会直戳自己的心事,一时慌张,就忘了刚刚自己在外头背了好几遍的说辞。黑猪慌得嘴上一句话都冒不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起来说话。”贾赦道。
黑猪忙应承,慢慢起身之后,缓了缓神,终于冷静下来,转而跟贾赦道:“小的知道提冬笋的事儿,是小的自私了,还请老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