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这段日子倒也大方,只说除了初一十五贾琏要来正室屋里一趟,其余时间随他折腾。
贾琏起初还有些心虚不信,以为是王熙凤的圈套。
王熙凤却道:“你而今也是当官老爷的人了,我能管住你什么,自然是好好讨好你,稳住自己正妻的位置是正经。你心里只要惦念我这份儿好,保证不会动摇我的地位,你这点小爱好我便忍了,我全都依从你。大老爷那边若是发现了,自有我交代,闹不出什么来。今后只盼你别再去外头丢人,勾搭什么媳妇儿寡妇的,真叫人抓了,判了通奸,我官太太都没得做。”
贾琏一听王熙凤这般解释也有道理,遂不再怀疑其它。好好地答应会保住王熙凤正妻地位,转头就天天痛痛快快的和那些女人们厮混。
王熙凤看着心烦,干脆去陪贾母。正好贾母这两天心情不大好,王熙凤天天陪伴劝慰,也能讨了贾母的好。
贾母一直计较宝玉的事儿,一想到要放宝玉去外头读书,一个月才能见到他三天,贾母就舍不得,心肝疼。但转念又怕宝玉将来真如贾赦所预言的那般,在后宅呆久了,养成了女孩子的性情,还有他那份儿痴。如果宝玉大了,真越来越混账不通事了,那她就要负大半责任。待自己死后,便是万万没有办法向荣府的列祖列宗交代。
“我只听说那个禄山书院的确是个顶好读书的地方。将来我若有孩子了,必定把他送过去好生学习上进。”王熙凤笑叹道。
“你啊,越来越是你家大老爷的好儿媳了,尽帮着他说话,以后你的话我只听一半。”贾母嗔怪一眼王熙凤,摇摇头半开玩笑说着。
王熙凤也笑,转而跟贾母打商量,问她是不是真有意让宝玉和黛玉结亲。
“我有个老姐妹,长子早早的就跟人家订亲,谁知那姑娘没活过八岁就去了,后来又定了一个,又死了。结果最后落了个命硬克妻的话柄,想再找门当户对里好点的姑娘,人家都嫌弃。所以说这孩子们之间的亲事,还是要等大一些再定才靠谱。”贾母的意思很明显,不管是谁,她现在不会考虑宝玉的亲事。
王熙凤听这话,倒安心了,像是聊闲话似得说道:“我看林姑父特意给她请了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听说这些嬷嬷教导规矩十分岢严。上次我瞧见林妹妹带来的嬷嬷就觉得厉害。后来听说那些嬷嬷还讲究什么男女八岁不同席,更看不上咱们宝兄弟和丫鬟、姊妹们不分你我的过分亲昵。”
“谁说的,那些个嬷嬷说的?倒嫌弃上我们荣府没规矩了?”贾母惊诧质问。
“倒没亲口跟我说,确是有人偶然听说这几个婆子背地里嘀咕的。要我说,这话毒是毒了点,但也有在理的地方,而今就真不好叫他们兄妹见面太多。大老爷不说,我都没留意这件事,宝兄弟对林妹妹却是有股异于别人的痴劲儿,若说是普通的兄妹之情,却也未见他对别的姊妹这样!宝兄弟真要是痴劲儿越来越大,最后闹得不能收场,凭他那性儿,真保不齐就干出什么非常理的事儿来。”
贾母蹙眉。
“要我说,将来到岁数了,您瞧他们俩真合适,您再谈这门亲也不迟。您是林丫头的亲外祖母,提这个自然是很容易的事儿,碍不着什么。当下紧要的是趁早除了宝玉心里的痴,改一改他在内帷厮混不着调的毛病,要他学着往正道上走。”往王熙凤建议道。
贾母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遂点了点头,转即她又不解了,整个身子忽然打了个激灵。
“不对!林家这几个婆子在背地里这样非议我们,我看八成是受了他们主子的指示。若真是这般,便就是说你林姑父对我们荣府的规矩有意见!”贾母越想越心堵,“他怎么会这般心怀恶意的揣测我们?我可从没图着宝玉和林丫头如何。便就如你才刚所言,我若真想结他们俩的亲事,也就说一句话的事儿,我何必费劲儿地‘耍心机’先让他们亲近。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让你林妹妹随着你姑父回去!”
王熙凤被贾母绕糊涂了。老祖宗既然阐明清白,表示自己从没有揣测宝玉和黛玉如何。那就该随着林姑父把黛玉领走就是,转而怎么又后悔没有留下黛玉?
“老祖宗,您快好好提点一下我这个脑子蠢笨的,我真糊涂了。”王熙凤怎么都想不通。
“便是受不起这冤枉气,我老婆子好心好意帮他教养女儿,反而落了一身埋怨。”贾母气道,“这般心思歹毒深沉的父亲,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我怎能任由他继续教养黛玉,那丫头可是敏儿唯一的种,别人不心疼,我却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