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愣了下,忙把账册正过来,继续装冷漠。
贾琏看了会子王熙凤,忽然笑起来,凑过来哄她别闹了。到底是夫妻,该相扶相持才对。
“我当了官,你也就成正经的官太太了,以后出门应酬,你脸上也跟着有光不是。”
“真想知道?”王熙凤问。
贾琏深切地点头。
王熙凤高仰着头,斜眼睨着贾琏,“那你得先承认,你对那个唤春柳的丫鬟真动了心思。”
贾琏瞪王熙凤。
王熙凤冷笑,又拿起账本,“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没法谈了。”
“好好好,我认,是存了那么一点点心思,真就动心一小下。”贾琏用小母手指头衡量了一下大小。
王熙凤闻言就立刻把书打在贾琏脑袋上,“好啊,开始还不认,这下该认了,你真就是改不了吃屎的狗!”
“行行行,我就是狗,”贾琏瞄一眼王熙凤,接着小声嘟囔一句,“干你的狗!”
王熙凤一听这话恼得脸红彤彤地,捧着书就往贾琏的脑袋上砸。贾琏便抱住王熙凤,笑嘻嘻的哄她。俩人闹了好一阵儿,王熙凤又骂又打地好一阵才消气。
“罢了,就是这个理儿,你富贵了,我也跟着你富贵,你低贱了,我能贵哪里去。所以我求求你,别做狗,咱做个正经懂事儿能撑起家的顶天立地的男人,行不行!”王熙凤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好好好,你快说。”贾琏敷衍应承。
王熙凤脸色方正经起来,仔细一句一句跟贾琏分析:“老爷说‘今天我对你没有失望’,这话什么意思?便说明他早看透你的本性了,你犯得毛病都在他预料之中,便是心麻木了,对你快死心了,连对你期望都没有,也便谈不上失望了。”
贾琏听这话立刻打一激灵,精神起来,蹙眉道:“难不得之前我听这话不对味儿,经你这么一说,我才明白过来。”
“再一句‘也没有改观’,便是说他对于你现在这些变化也看穿了,你都是装得!”
“我没有!”贾琏立刻狡辩道。
王熙凤白眼瞪他:“到底是不是,你自己你心里清楚!接下来老爷说‘我要的从来都不是肤浅,你自己回去好好好想想,想不通就别来找我’,便是让你反思,他要的是你从芯子里改,而不是外表的装模作样。”
王熙凤说罢,就戳戳贾琏的胸膛。
贾琏低头看着王熙凤戳自己的手,整个人发闷起来。从里子改,说得容易,哪那么好做到。岂不是说他一时半刻是没法子从父亲那里得官做了,岂不是说他这半年的努力都白忙活了。
贾琏丧气不已,坏脾气的扒掉自己身上的衣裳,爬到床上准备闷头睡觉。
王熙凤:“这大白天的,你干什么?”
“反正做什么都无用,还做个狗屁!那么累干什么,今后就干干脆脆在家享福吃喝睡就是了。”贾琏赌气道。
王熙凤瞧他这般,真真失望,“哟,我们爷不做狗了,要学做猪了。”
“快滚!别烦我!”贾琏猛地坐起身,狠瞪王熙凤一眼,便蒙头滚到床里头去。
平儿见状,为难的看王熙凤:“这……”
“不用理他,我们走!”
王熙凤说罢,便带着平儿去西厢房躲着。
她出了门后,还特意安排院里的婆子看紧了贾琏,可别叫他一时闲疯了,再忍不住去找大老爷院里的丫鬟惹事。他不觉得丢人,她却觉得丢人。
……
贾赦此刻则正慵懒地歪在罗汉榻上喝茶。
印婆子得令进来了,恭谨地弯腰等待吩咐。
“这春柳是谁家的?”贾赦问。
印婆子:“外头买来的,也是家里过的艰难,才把女儿卖了填补家用。当初太太见她生得好,就挑到院里伺候了。”
“也别多说什么,打发出去吧,这府里不适合她。”贾赦道。
贾赦已经给了春柳不止一次机会,奈何这丫头就是死性不改,而今也就不能怪他狠心了。
印婆子愣了下,听老爷这么说,也不敢问缘故,便照着贾赦的吩咐把人打发走了。
春柳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硬是哭着跪下不肯走,求印婆子帮忙求情,她保证以后不会存歪心思。印婆子一听春柳竟是有“歪心思”才遭了老爷嫌弃,更不敢留她了,坚决打发她快去。
“我这也是为你好,这会子你还能安安分分走,要是被那位……知道了,你留下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印婆子撂下这句令春柳似懂非懂的话,便硬推她出去。
春柳的爹娘无奈之下只好领着她回去。好在荣府是大户知礼人家,虽不算是恩赐放出来的,但人家打发人后没放什么坏话,他们将来给春柳找亲事也容易,终究还算是个不错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