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男子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神色痛苦,似是忍受着巨大的苦楚,居然连呻-吟都无力,而黄药师则站在他旁边。
可能是过于惊讶,半晌,她才勉强将视线从倒在地上的白衣男子身上拉开,抬头看向黄药师时,眼里闪过错愕。
只见黄药师淡淡的扫她一眼,然后视线停留在她握成拳状的右手上,然后又对上她的眼。冯蘅被他瞧得是浑身发毛,但表面上却是十分镇定,双手抱拳朝着黄药师再一辑:“感谢……黄岛主救命之恩。”
黄药师还是淡淡的看着她,她一怔,马上又微笑着说道:“久仰黄岛主威名,今日一见,果然风姿隽爽……再次谢过黄岛主搭救,误了您办事,冯蘅马上离开。”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然后听得黄药师淡淡地问:“这里周围都布了阵法,你如何出去?”
只见他蹲在身在脸色惨白的男子肩膀上轻轻一拍,只听得那男子惨叫一声。冯蘅眉头微蹙,有些不忍的看向在地上打滚的男子。
黄药师一拂衣袖,站直了身子,然后看也没看她,“走!”
冯蘅再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男子,然后微微叹息,快步跟上那个器宇轩昂的青色背影。
先前遭了暗算,毫无知觉的被掳来。现在打量屋外的景物,不得不承认,那个白衣男子手段是恶劣了些,心术是不正了些,但却也算是个雅人。
原来她被困在一家酒肆里,酒肆外有种了一片桃林,桃花盛开,桃林中还建了一座亭子,平日若有闲暇,在亭中煮茶赏花,倒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这样的环境,确实不错,只可惜……主人差了些。心思一转想起刚两人的对话,黄药师五行奇术的札记遗失,被方才的白衣男子所获,于是一路追寻到苏州。所以……这里的主人不是刚才的白衣男子,想必,也是被他所谋害了。
冯蘅看着前面的颀长身躯,心思却是千回百转。她抬起眼看着他的身影,微笑道:“黄岛主方才的一举,也算是为这里的主人出了一口气了。”
黄药师头也没回,一拂青色的袍袖,冷哼一声,“我不过是不想让那贼人污了我的阵法罢了。”
冯蘅看着他的背影,青色的身影在这片殷红显得孤傲而狂妄。这样古怪而又有着无双才华的人,真不知道怎样的女子,才能站在他的身侧……思及此,她不禁莞尔一笑,有些好笑自己竟然想到这种事,难道她还把梦里所见当真了吗。
恍惚间,两人已走出了桃林。黄药师看了一眼有些晃神的冯蘅,然后又瞄了一眼她的右手,“单身一人,不要在这里多加流连。”话音未落,人便走远。
……冯蘅无语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黄药师……果然是如江湖史所描述的一般,形相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果真是翩翩美男,跟岛上的男弟子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把视线从远方拉回,看了看眼前的桃花林,微微叹息。多行不义必自毙,那名白衣男子,是活不成了。黄药师方才在那他身上的轻轻一拍,怕是给他下了附骨针。
她记得岛上江湖史记载,附骨针是黄药师的独门武功,只要他在人身上轻轻一拍,针便深入肉里,牢牢钉于人的骨骼关节之上,针上喂有毒性,药性每日发作六次,按着血脉运行,叫人遍尝诸般难以言传的剧烈苦痛后才会死去。
但这黄药师,虽然脾气古怪了些,但也没枉杀了谁。她又眼中带笑地看着黄药师离去的方向,然后双手背负在后,慢悠悠的踩着步伐离去。
瑶池之光
人贵自知,方能明哲保身,这一向是冯蘅的处世法则。
她自认不笨,但天生体质孱弱,不能习武。胆识不大,但知足常乐,在岛上时唯一的心愿是能与爹爹共聚天伦。而离岛后,她的心愿则变成了,游遍天下名山,然后找个乡间平静度日,无波无浪的度过此生。
江南啊……苏州啊……她向往已久的江南,原来是如此的繁华。而这里的人,原来是这样的……大惊小怪。
她背着手走在街道上,如果旁边站了个人,她必定要转头问声:兄台,他们可是在看您?可是,她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身边,空无一人……
所以……这些人,看的是她。这个认知让她有些不悦,但她仍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慢慢往前走。
她步行一阵,忽然停住了脚步。她看着伏趴在她跟前的灰色一团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店伙打扮的男子怒气冲冲的走过来。
只见他一把拽起趴在地上的少年,“你这个小杂种,胆敢偷我的东西!”听到他的话,冯蘅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