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拜已完,终生无悔。顾睐拿起画影,决然地离开,未曾有过任何的留恋。
空留站在门后的白发男子一人,寂剑习得,终归是孑然一身,他可曾悔过。
旭日初升,叶英推开门,却发现了放在槛边的信纸,就是他寄去霸刀的信,只是他的字迹下顾睐又留下了寥寥几句:心剑已悟,多谢叶庄主。
古有十绝,一绝亲缘,二绝情缘,三绝世缘,四绝爱,五绝恨,六绝贪,七绝吃,八绝光,九绝声,十绝生死,十绝尽,窥破束缚,方能踏入无上大道。
叶英心中叹道,心剑术本身就只能悟得,而非能学得的,藏剑终究只能留下她一日尔。
此一去,怕是再也不会相见了。
叶英走进梅居,只见他的二弟叶炜一人站在梅花树下,须发尽白,面容也已苍老了好几岁,一夜的露水早已浸湿了他的衣袜。
叶英慢慢走到他身后,叶炜轻声道:“大哥,今生我都不会再出去了。”
叶英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复杂道:“好。”
叶炜默默走向房内,再也没有回过头。
顾睐离了藏剑,却没有再回霸刀,她从那一天起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会去哪里,没有人能再找到她。
柳风骨和李复回到了霸刀,再三询问赵涵雅后,他们已能确定顾睐是幽天一脉,无论是真正的幽天君,还是幽天君的弟子,他们都需要找到她。
为此他们来到了藏剑,顾睐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你说琦菲,她在一个月以前就离开了。”叶英坐在上首,淡淡道。
“叶庄主可知叶姑娘去了哪里?”李复尤不死心地道,叶英摇了摇头,以示自己并不清楚。
柳老爷子深深一叹道:“我们走吧,她既然要走,就不会让我们找到的。”
李复闻言也不禁苦笑道,掌握天下情报和探子的领头之人,又怎会让他们知道行踪,他不过是想再努力挣扎一把罢了。
“我们走吧。”柳老爷子摇了摇头,道。
叶英忽然出言道:“李先生,真的有九天存在么?”
李复脚下一顿,低声道:“也不过是群在大势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凡人罢了。”
叶英‘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心中一凉,天,快要变了。
天,真的变了,天宝十年,风云变幻,安禄山,史思明发起叛乱,震惊天下,与历史偏离的是这一事件整整提前了四年,也是在顾睐失踪的半年之后,但相同的是安禄山的叛军如历史上一样锐不可当,直直奔向了国都长安。
现长安正处生死攸关之际,江湖众派都奋起以护大唐江山,九天中人,也四处奔波,以毕生收藏悬赏抵御安贼。
碧血成歌,东都之狼天策军,死守长安城。
在太子府中待了近半年的顾睐,一袭男装,向面前的身着蟒袍紫带的中年男子,一拱手低头道:“太子殿下,这可是您的大好机会啊。”
“顾詹事此话怎么说?”男子眼中微微一闪道,
“当今不仁,引得天下大乱,理应取而代之。”顾睐掷地有声地道。
“容孤在好生想想。”太子李亨话虽这么说,眼里蠢蠢欲动的野心却怎么也忽视不了。
顾睐低头,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
玄宗在安史之乱一爆发,就逃往了去川中的路上,白日里,大唐护卫玄宗的军队已行至了离长安不过数十里的路上,再怎么急着赶路,也是要停下来歇息的,毕竟护送的是一位大唐皇帝,还有他宠爱的贵妃娘娘。
玄宗这几日忧心不已,连心爱的杨妃也不能让他开怀,在没到安全地方之前,他始终不能放下心来。
他坐在营帐里,身边有着贴身的内侍官高力士,和数名精兵护卫,外面更是重兵把守。
玄宗揉了揉眉间,安贼的叛军已经到了潼关,天策大将曹雪阳已被派率领二十万大军前往那里,究竟是守是攻,他还没有定论。
想了一会儿,玄宗忽然发现周身安静了许多,而且是死一般的寂静,他抬起头一看,所有的护卫都如死人一般站着,连他十分信任的高力士喉间一点红色,眼睛还睁着,却已没了呼吸。
玄宗一转头,正对上顾睐似笑非笑的脸,她手中还拿着一个酒杯。
“叛军作乱,还没打到长安城呢,堂堂的大唐皇帝不在金銮殿好好的坐着,怎么就慌不择路地逃跑了呢?陛下这又怎么对得起那些战于沙场的大唐儿郎们呢?”
玄宗两颊虽保养得宜但也已有些下垂的肌肉不断抽动着,他尽量保持着身为皇帝的风度冷静道,“你想要什么?权力,地位?我都可以给你。”
顾睐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白玉杯子,里面的琥珀色的酒水一点也未洒出来,她悠悠地看着杯中,拖长声音道:“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