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闻言,忙要说话,就听得外头一阵吵嚷之声由远及近。柏杨耳力好,已听见店小二的声音,“我们这里没什么薛大爷……楼上住着客人……”
声音虽然断断续续的,但还是能听出来内容。他看了薛蟠一眼,道,“找薛大爷,莫不是来寻你的?”
薛蟠只得道,“我出去瞧瞧。”
毕竟柏杨还要住在这里,让人在外头吵嚷,也实在不像样子。再说会这个时候来找他的,想来也是有事,万一耽搁了反倒不美。
哪知一开门,他就瞧见小二正张着胳膊,将赵子颐和林祁两人拦在楼梯口不让上来。
薛蟠大悔,早知道是这两个人,他是死也不会出来的。
然而现在后悔已经迟了,不等薛蟠退回房间里,赵子颐已经眼尖的瞧见了他,指着他叫道,“那不是薛大爷?我们没找错地方,正是这里呢!还不快让开我们进去?”
小二见状也有些踌躇,赵子颐立刻趁此机会把人推开,快步朝薛蟠走来,笑道,“薛家在京中自有宅院,薛兄怎么还要住到客栈来。还是说,有什么人住在这里,薛兄只是过来探视?”一边说一边往屋里看。
虽然薛蟠很希望自己的身材足够高大,能够将房门给遮住,不让赵子颐看见柏杨。奈何他虽然的确高大,但想要遮住一整扇门,却还是做不到的。所以赵子颐顺着空出来的门缝往里一看,立刻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的柏杨。
即便以赵子颐遍览群芳的经验,也不由呆了呆,然后心中不由生出几分赧然和自惭形秽。毕竟他方才差点儿就唐突了这样的美人。
不过,回过神来之后,赵子颐立刻就振奋起来。上一回见面时,他虽然就猜到柏杨容貌不俗,然而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回如此出色。让他一颗爱美色的心不由十分满足,态度也彬彬有礼了起来。
他来不及说话,连忙低头整理了一番自己本来就已经十分妥帖的衣物,摆出个昂首挺胸的姿势,这才超屋内道,“不知道是什么人住在这里,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林祁在后面看到他这番作态,简直像是见了鬼似的。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大概赵子颐是看见了屋里的人。他平日里并没有多少谦逊之态,几乎全部都给了那些能够入得了他的眼的人。
小二见他们的确是认识的,便转身下楼去了。林祁快步走过去,与赵子颐并肩。才刚刚站定,就听见屋里的人含笑道,“既然是贵客来了,蟠弟怎么不把人请进来坐坐?”
声音和悦,如碎冰溅玉,清泉鸣筝,泠泠然响在耳畔,令人心平气定。
薛蟠虽然不愿,但也只好把人请进去。
“客中疏简,怠慢两位贵客了。”众人进屋之后,柏杨也起身迎了两步,笑道,“请坐下说话吧。”
赵子颐一双眼睛仿佛定在了柏杨身上,再移不开,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林祁只好点了点头,道,“不妨,是我们贸然登门,叨扰了。还望勿怪。”
说着眼神四面一扫,便差不多将房间的格局收入了眼底。正如柏杨所说,这房间在他看来算得上是简陋,不过在客栈里,已经算是不错了。只是柏杨身为薛家义子,这年节时分,却不住在薛家,而是独居在外,倒有些奇怪。若说薛家对他不上心在意,薛蟠却又亲自到这里来看他。
柏杨见他眼神古怪,心思微转,也就明白他在想什么了,笑着道,“近来我身上不大舒服,大夫说是要静养,因此才搬到这处来。两位登门,可是有什么要事?”
他虽然说得含糊,但赵子颐和林祁都是人精,听说“静养”二字,自然就脑补他是得了什么不方便接触人的病症,所以才要避出来养病。如此也就说得通了。
至于柏杨的问题,赵子颐有些迫不及待的道,“这位……”
他卡了一下,柏杨连忙自我介绍,“我姓柏,单名一个杨字。松柏的柏,杨树的杨。”
“柏世兄,”赵子颐立刻确定了一个比较亲近而又尊重的称呼,“上回腊八时,咱们曾在醉仙楼里见过一次的,你可还记得?”
柏杨微微一愣,不过腊八那一天的行程他都记得,所以很快反应过来。他看了看赵子颐,又看了看林祁,笑道,“原来是两位。”虽然当时林祁一言不发,但是他坐在赵子颐对面,柏杨扫过的时候倒是看见了人的。只是当时没有往心里去罢了。
他更觉得奇怪。
听赵子颐的意思,他们之间的交集,无非就只有那么一次。而且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应该只是路人而已。然而现在两人却找上门来了,怎不令人觉得古怪?
不过当着面,他也不好这样说,只是面上微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