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周老大特意挺了渔船，带着周芷若去了张老娘家。那张老娘虽然也不富裕，但是能在汉阳城里买下一个小院落，也证明她混得还是不错。

每日里上张老娘家的人都不少，毕竟整个汉阳城的好工作就那么几个，谁不指望着。周老大二人等了一个时辰，才有机会去跟张老娘叙话。

张老娘跟周老大看似随意聊了几句，但是一旁的周芷若却暗自心惊，看似平淡无奇的问题却将周老大和自己的身世问了个清楚。周芷若忙收敛起心神，小心回答起张老娘不时地文化。

“你家姑娘不错，只是岁数小了点。”张老娘倒是实话实说，周芷若这般年纪只能是卖死契，但是明显周老大不愿意。“大户人家调教几年后能做事了呢，就到要放出来的年纪。怕是没几户人家愿意。”

“瞧您说的，”周老大陪笑道，“城里谁不知道您张老娘手眼通天又热心肠。我家姑娘的娘去得早，我一个大男人实在是不好拉扯，这不是……”

说到伤心处，周老大眼角都湿润了。

“我也知道你的难处。”张老娘叹了口气，“怎么着吧，我尽力帮你去寻一个，你回家听我的消息罢。”

“那就麻烦您了。”周老大连声道谢。

待周老大和周芷若离开之后，张老娘的儿子走了进来，“娘，这周家的姑娘真水灵。”

“那也不是你消受得起的。”张老娘自然晓得自己儿子的品性，“你招惹别家的人我不管，但凡是上门找我寻工的人，你不能去惹。平白坏了老娘的名声，赶明儿咱娘俩就去喝西北风罢。”

“那娘您帮周老大找个啥工作啊？”

“前些日子，刘家说是要个书房伺候的丫鬟，我瞧着那姑娘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宅斗！

☆、添香。丫鬟难为。

古代去大户人家做工的丫鬟倒也不真的是奴婢，对于这种没有签死契的丫鬟仆人，主人家也不敢随意打骂，若是惹上官司也绝对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故而一般来说，没有签死契的话，一般是成不了主人家的心腹。

不过周芷若也没有在古代玩一把“宅斗”的心思，她之所以打算去做工，无非就是为自己家节省口粮，同时赚钱养家罢了。所以当张老娘将消息传过来之后，周芷若点头应允了下来。

接下来便是签契约的事情。出乎周芷若意料的是，中国古代人的“契约精神”还是非常强的。一份做工的契约不仅有牙婆当中人，还要出具一份交到当地衙门盖章备份。契约里写好了签字即付多少钱，然后每个月多少钱，最后是做满多少时间即可解约。甚至契约里还规定了，若是主家觉得好，还有优先续约的权利。

周芷若看着这份契约，心里嘀咕了句，就算是后世找律师楼出具用工合同，也不过如此了。

周芷若扫了下合同，签字金是一贯，以后每月是500钱，若是做得好主家会提高待遇、另给赏赐等等，最后是合同五年一签。周芷若放下合同，道：“张妈妈真是用心了。”

其实张老娘自己看到这份契约的时候，也唬了一跳。并非这份契约有多么惊世骇俗，只是这份契约上给的工钱若是死契还说得过去，偏偏是活契。最重要的是，契约上还规定了，所以银钱俱以现银结算。单凭这一条就会让许多人趋之若鹜了。

毕竟元朝时期，官府滥发纸钞，造成物价通货膨胀。但是政府又强迫百姓使用这种已经没有任何信用的纸钞，所以很多人家结算都是半钞半银，遇上不厚道的人就是完全纸钞结算。你还不能不要，若是不要，旁人一张状纸将你告到衙门里，吃亏的还是自己。

不过张老娘当然不会说这是主家的厚道，而是说：“老身也知道姑娘不容易，这契约也费了老身不少时间，希望姑娘到时莫要堕了老身的脸面。”

资深牙婆就是资深牙婆，这一番话简直就是后世HR经理的翻版，示恩并敲打。周芷若在后世虽没有参加过应聘，但是相关故事还是听过不少。由此可见，古人的智慧并不简单。周芷若不由得在心底再度告诫自己，切莫轻视了古人。

周老大见周芷若应承了下来，便摁了手印。

“好了，老身还要将这份契约交给主家和官府，过几日便送回来。”张老娘起身，并从怀里掏出一贯钱，“这钱可真是沉死老身了，周老大，拿好了。”

“这，”周老大见到这一贯的现钱，有些不知所措。但好在他平日里也是在汉水里摆渡，话还是会说，忙从一贯钱里摸出若干，塞给张老娘，“真是麻烦张妈妈了。”

若是平常的人牙子怕是会收下这钱，但是张老娘这个级别的就不屑于收钱了。一来这钱少，收了没意思；二来这是人家的卖身钱，收了也怕晚上睡不好。更重要的是，主家若是对契约满意，给出的佣金、赏金是远远超过这点钱的。所以张老娘素来不收这钱，以便留个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