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那横溪呢?他如今可是为了昔日你对他的拒绝,如今正在一世又一世地历劫。解铃还须系铃人,你难道觉得横溪今日的境地,与你无关吗?”
白帝君突如其来的话令沉璧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说道:“那时候,他明知道我心中喜欢子游,还要跟我父亲提亲,我对他十分气恼。我知道他喜欢我,可每次师父让我们完成任务的时候,我都喜欢缠着他与我一起。我那时候是故意的,父亲因为他不让子游跟我到长留山,我心中对他十分恼火,我想教训他。我也并不知道心高气傲的横溪太子,竟然那么轻易就动了情思,不过,谁让我是父亲的女儿。父亲对待旁人,都是那么凉薄毫不留情的。我打算要离开长留山之时,他发现了,扯着我问难道我不是喜欢他?”
“谁说他喜欢我,我就会喜欢他的?我只是,想让他知道,即使他是青帝君的儿子,甚至与我一样都是师父您的弟子,就能得偿夙愿的。至于他后来因此而伤了灵根,无法勘破,是咎由自取。”
白帝君被这逻辑古怪的龙公主弄得有些头疼,又叹了口气,“他在凡间辗转了千百年,如今难得进了静影园,你何不助他了解这个心结。”
沉璧却摇头,红唇吐出一个字:“不。”
白帝君听到沉璧的话,登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第一眼看到沉璧的时候,就觉得钟山帝君将这么个脾气古怪的龙公主养大,一定不太容易。后来经历了子游、断愁海的事情之后,又觉得钟山帝君将这个龙公主的命给保了下来,简直太不容易。
白帝君看着沉璧,忽然笑得有些无奈,“你非子游不爱,横溪却非你不娶,你们这些年轻的神女神君们,都太没眼光了。”
窗棂之外,夏安浅和黑无常已经带着安风离开。沉璧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才笑得颇有些讽刺地说道:“可谁让我们就只喜欢那一个呢?师父,我恨横溪,只会希望他万世不复,他永远无法了却心中执念,对我来说就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凡事皆有因果,如果说当初她对横溪的故意撩拨,导致他勘不破情字下凡历劫,那她在后来也永远失去了子游。当她开始慢慢恢复记忆,她就不觉得自己该为横溪的执念做些什么事情。至于那个曾经痴恋横溪太子而不得回应的牡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她也不想管。
白帝君叹息,“不知道小安浅什么时候才能记起几百年前的事情。真是,转了世性子竟然也变了那么多,从前都是师父前师父后的像只小跟屁虫一样,如今眼里竟然只看得见冥府的那个臭小子。”
沉璧默了半晌,“我当初不该让她去断愁海。”
白帝君却板着脸说道:“别胡扯了,即使再来一次,你还是会让她去断愁海。”跟那只没心没肺的青鸾相比,沉璧显得心机深沉得多,她坑了青鸾一把也没见如今她对夏安浅有多愧疚多好,有的人总是更多地站在自己的角度,希望别人为她做些什么,别人真的做了,她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毕竟,她当初可没拿着刀子逼人。
白帝君也并非是觉得有心机就不好,只是他一直都偏爱天真烂漫的小鸾鸟多过龙公主。
沉璧笑了笑,问白帝君:“师父,你会陪小师妹去钟山吗?”
白帝君摇头,“不了,我已经送了信到钟山,你父亲如今应该已经知道了安风的事情。安浅已经和我说过,明日她就带安风离开这里。”
至于到了钟山,他们会遇到什么事情,安风身上的封印能否解决,那都是钟山帝君的事情了。
“师父。”沉璧忽然喊道。
“要是小师妹一直都不记得从前她是青鸾的那些事情,您会让她回长留山吗?”
白帝君微微笑了笑,说道:“沉璧,不管是你还是安浅,你们记得长留山也好,忘记长留山也好,难道师父有因为你们的记性有了偏差就忘了你们?我来索龙山,是因为窥得天机,知道我消失了几百年的徒儿小鸾鸟会带着衔烛神龙一族的传承出现在此。不论她是否记得长留山,她依然是长留山的弟子。包括你,沉璧。”
白帝君说完,低头整了整衣袖,说道:“明日安浅带着安风离去,你心中有何想法?”
沉璧沉吟了片刻,笑着摇头:“没有想法。我意已决,从此不会再回钟山,安风是钟山的传承,我不想见他。”
白帝君微微颔首,白色身影随即在室内消散。
许多事情,不过浮生一梦。
沉璧透过才窗棂看向适才安风和夏安浅停留过的地方,如今已空无一人,徒留一地的凌乱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