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他问。
“白云城主,习剑在于何?”
“习剑在于诚?”、
“诚于何?”
“诚于剑,诚于心。”
“先诚于剑还是诚于心?”
“诚于心。”
“既是诚于心,何不问问你的心,此时除了剑之外,你是否还有牵挂?”独孤一鹤摸着两边花白的胡须,笑着说道。
语毕,他转向西门吹雪,“你的剑很快,但并不比我的快。阁下与白云城主,不过二十有余,而老夫,却早是到了知天命的时候了。以你们的内功修为,根本无法与我匹敌。”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因为独孤一鹤的话是真的。
如果说他和叶孤城的外功可以与独孤一鹤的外功相媲美,但内功修为,却是远及不上的。独孤一鹤是陆小凤点名的几位内外功修为皆已炉火纯青的高手之一。
“老夫使的,乃是有情剑。”独孤一鹤笑着说道,“所以剑出鞘,很少见血。二位何不卖老夫一个薄面,何必给这大内的禁卫军造成如此困扰?”说着,还指着下面站立着的禁卫军。
“叶孤城从不卖薄面给任何人。若要我卖你薄面,便已剑术见真章。”语毕,在琉璃瓦上的身影衣袂飘飘,做了一个起势。
“老夫的道,与阁下并不同。”
“那我便剑不出鞘。”
两条身影倏地靠近又分开,在琉璃瓦上几个回合,便各居一方。
“叶某从未佩服过任何人,但若是独孤掌门,叶某愿卖你一个薄面。”
“习剑之道在于诚,不止是诚于剑,更要诚于心。诚于内心的每一个渴望、每一个牵挂。”
叶孤城闻言,话中有话,“如同五十年前的阁下一般?”
独孤一鹤哈哈笑着点头,说道:“是的,就如同老夫当年一般。即使阁下要将我的过往倒出来,我也是这般回答。白云城主可知,我为何而来?”
“为何?”
“我为了一封诚于心的信函而来,不论是否有用,但老夫总归是要来了,尽力了,方能心安。”
叶孤城一怔。
独孤一鹤笑着说道:“那封信,乃是陆小凤送来给我的。”
他看向陆小凤。
陆小凤忍不住讪笑,“那是今朝写的。”
今朝写的?她到底写了什么?
独孤一鹤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摸着胡子笑道:“阁下若是好奇,不如回去亲自问尊夫人,如何?”
但是还不等到他对独孤一鹤的话有所反应,就由花满楼带来了莫回传来的消息,颜今朝在一日前已被平南王带走。
三日后,平南王府的人工湖中,发现了一男一女的尸体,男的是平南王,而女的,肩膀上的桃花,水绿色的衣服,以及……那个有着流云百福图的羊脂白玉,无不昭示着那女子的身份,就是颜今朝无误。
祸不单行,也是颜今朝被平南王带走的那天晚上,叶孤城所在的别院遭到了三波袭击,莫回重伤,小颜冀失踪。
事情过去已经将近一个月,颜冀仍然毫无音讯,而那个……总是带着笑容,生气时总是似嗔非嗔地喊着“叶孤城”的女子……每次想起她,左胸房总是不受控制地紧缩着。
“城主……”
莫回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思绪,他抬眼。
“城主,属下无能。但夫人已经离开……城主何不……”
“谁说她已经离开?!”他厉声喝道,喝断了莫回将要说的话。“那个女子,虽然看似今朝,但她……绝对不是。”
那天在湖中浮上来的女尸,面目浮肿,谁说一定是颜今朝?!
恐慌如同是那日见到那具女尸时一般,源源不断地充满他的胸膛。他的指滑过那套嫁衣,若是她还在,如今的她,肯定是笑颜如花地腻在他身旁,万分欢喜地等着婚礼的到来。甚至,以她那样的性情,说不准还会沾沾自喜地说:这天下能有几人有幸穿上由第一神针的薛夫人送来的嫁衣?
“可是城主……”莫回望着自家主子,欲言又止。
那怎么可能不是颜今朝?那右肩的桃花,身上的羊脂白玉,虽然浮肿但依稀可辨认的五官……他眉头微蹙着,“城主,少主的事儿……”
“找到了今朝,自然就能找到少主。”叶孤城淡声说道。
“……是属下无能,辜负城主的信任。”他辜负了主子的信任,本该在发现夫人尸身的那天,就自刎谢罪的。可是,少主还没找到,他怎么能死?无论如何,也该将少主找到了,才对得起主子对他的培养,以及……才能告慰夫人的在天之灵。
人人都认为颜今朝已经不在人世,包括陆小凤。
只有叶孤城,固执地认为那个女子,只是不甘心于被舍弃,所以选择了远走高飞。